壓克力彩 油彩 畫布

65 x 65 cm. 25 3/5 x 25 3/5 in.

款識
95 liuye 野（左下）

出版
1997年，《劉野》，明經第畫廊，北京，第14頁
2015年，《劉野作品著錄：1991-2015》，Hatje Cantz，奧斯特菲爾登，第82及266頁
展覽
1997年，「劉野」，明經第畫廊，北京

來源
藝術家自藏
亞洲私人收藏
2007年5月31日，北京保利春季拍賣會，拍品編號709
亞洲重要私人收藏

領航大洋之上，眺望世界之巔
劉野90年代集經典元素大成薈萃之作《失去平衡》

「無言純潔的天真，往往比說話更能打動人心。」
—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

作為中國當代藝術的領軍者，劉野的創作有如一場「跨越時空的偶遇」，他將童話融入現實，卻將現實推向遠方，將古典納入抽象的秩序，又在秩序的重建中揭示萬象，展現出一種「生活在過去，存在於現在，卻影響著未來」的現實童話。

視覺童話：忠於本心的無邪色彩
「我總是覺得，每時每刻我都生活在童話的世界中。」
—劉野

1986年，劉野考入中央美術學院壁畫系，在畢業後隻身前往柏林藝術大學深造，在完善創作的同時深入德國藝術傳統，使早期創作彰顯出文藝復興的厚重底蘊，後在蒙德里安（Piet Cornelies Mondrian）、巴爾蒂斯（Balthus）、克利（Paul Klee）、基里科（Ciorgio de Chirico）等人的「形而上繪畫」與「超現實主義」作品中找到自身的創作理想，自此精煉表現技巧，將塵封的往事、現實的思考和未來的憧憬傾注於筆端，在畫面中展現出歷史與當下的交疊、理想與宿命的博弈。1994年，劉野學成回國，卻難以在歷經變遷的北京重拾故地的情感記憶，面對國內政治、經濟轉型期的文化失落，他在主流的「政治波普」與「玩世現實主義」大潮中另闢蹊徑，以與前衛藝術大相徑庭的表現方式回歸「人之本真」。「對人心的忠誠」是觀看劉野繪畫的唯一前提，在他看來，重大社會事件、歷史題材的概念化思維「忽視了每個人的體驗和具體感受」，而在對後者的表達上，「藝術的誠實」遠遠高於技法的寫實。受到作為兒童文學作家的父親的影響，他將一些重要的主題與企圖，「翻譯成一種適合兒童魔法世界的微小規模語言」，從而以一種單純、精緻的獨特風格展現「黃金年代」的夢境與幻想。

集藝術經典，「加密」的自我化身
如果說90年代初留歐的經歷使劉野得以「專注於自我」，那麼回國後的創作實踐則為其天馬行空的想象找到了傳統文化的扎實根基、發自人心的震撼力：「想象力往往是通過控制力獲得。這種控制力或許可以理解為藝術性的張力，再或許可以理解為野性」，他從未將視野桎梏在烏托邦般的夢境中，而是如15世紀荷蘭畫家博斯（Hieronymus Bosch）一般在荒誕中揭示現實，並以夢幻般的背景與荒誕的角色，為作品注入輕盈的神秘感，以此致敬巴爾蒂斯兼具古典主義與超現實特質的藝術表現；同時，借助各個元素間的內在聯繫，通過抽象的構圖安排，使作品具有鮮明的敘事特質與靜謐的秩序感，顯示出對文本互涉的精準運用，使其歸國初期的作品呈現涵括東西元素、姿態最為豐富的獨特風貌。

是次秋拍呈現的《失去平衡》即為箇中代表，該作完成於劉野歸國的第二年—1995年，為近年拍場中難得一見的90年代精品，援引東西方名作元素入畫，在經典的映襯下顯示出深層的藝術與文化指涉，細微之處盡顯獨具匠心，不僅在畫面表現上堪稱劉野經典符號的「藝術薈萃」，更珍貴紀錄了而立之年的他，在總結過往中所展露的堅定理想，以及在眺望未來中的挑戰者姿態。

精神秩序：閱讀者的救贖
在《失去平衡》的正方形畫面中，劉野建構出一個超現實的海上時空：三位以其自畫像為原型、身處「遠洋途中」的海軍形成金字塔式的三角形構圖，以順時針的序列分別呈現「賞畫」、「看書」以及「遠眺」的姿態；四面貫通、通透的傳統建築空間，書齋式的文人情趣與漆黑的圓形墨鏡與其身上的海軍制服形成極大反差。二者仿彿是現代社會的制度和自由個性的相立對照。右側的強光從前後敞開的窗中射入，賦予畫面「萬物春生」般的飽滿色調，並沿著「閱讀者」的面部輪廓、劃過桌案上的字畫，投下深深的陰影。

「書」，或是「閱讀者」的姿態始終貫穿在劉野的生活與繪畫中，起初是來自父親的童話，接著是歐洲藝術傳統向所提供的「文本的世界」，然後是納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的《洛麗塔》（Lolita）、是谷崎潤一郎的《陰翳禮贊》，是所有為他夢想打開新的視域、擺脫意識形態禁錮的讀物。與書一樣反復出現在劉野作品中的，是其對荷蘭畫家蒙德里安的致敬，劉野曾說：「如果仔細看，維米爾與蒙德里安畫中的結構和節奏，是一樣的，只不過一個是具象，一個是抽象。」他在後者的秩序感中，找到一種「純粹、永恆的靜謐」，成為其藝術靈魂自我救贖的符號。因此，當書與蒙德里安，兩種元素的結合成為言說藝術家精神信仰的最佳符號，且僅8次出現在其悉數創作中，如《齊白石知道蒙德里安》（1996）等，皆為其經典代表。在《失去平衡》的畫面中，蒙德里安的畫冊，成為抵達夢想彼岸、獲得自由靈魂的絕對標誌，伴著光影自「賞畫」、「閱讀」、「眺望」的不同姿態中由暗至明的轉變，人物的面容亦從初觸傳統文化時的冷漠，轉變為閱讀現代文明時流露的自足的喜悅。而順著後方人物遠眺的目光，劉野再次將觀者的視線引向一望無際的海洋，展現出在海平線上上演的另一幕別樣風景。

海天交匯處，戰艦的火光與暖陽中雲朵相映生輝，高高揚起的船頭直指雲霄，下方的船身激起層層波浪，帶有劇場般的現場感，催生情緒高漲而動人心弦。這種對戰艦的關注來自於劉野對俄羅斯構成主義畫家羅欽可（Alexander Rodchenko）筆下軍事海報作品的關注，不僅在形態上呼應了「失去平衡」的圖像主題，更使本作成為90年代中後期「戰艦」主題系列，如《最後的巴羅克》（1998）、《戰艦的肖像》（1998-2009）等作品的視覺先導，斜聳的哥德式姿態暗示著戰爭的結束與新生活的曙光。

瞥見無限：漂浮的「楚門世界」
「劉野用一種童話般趨於透明的語言，結合抽象主義的秩序感，在畫面中逐步抽離沉重、喧囂的現實外殼，勾現出一個生命本身的脆弱、靜謐與夢想。」
—藝評家朱朱

《失去平衡》的畫面上方，一道帶有精準弧度的彩虹橫跨海面，在下方綿密而多彩的雲朵映襯下顯得瑰麗異常，細膩的層次與厚重的體量與下方近乎平面化的戰艦形成視覺反差，卻與德國文藝復興時期畫家杜勒（Albrecht Durer）在其著名版畫《憂鬱》中的荒誕表現極為相近，藝術家彷彿將三位海軍形象置於《憂鬱》中臨海的建築空間內，並借助傳統的中式花窗將其轉化為富有民族意味的室內景觀，在構圖上則為此作劃定了意味深長的「雙重框架」，使花窗具有15世紀繪畫中「景框」般的敘事效果，從而延續了「窗口」與「畫作」在劉野象徵體系中的獨特意義。

遠處「窗口」下方，看似封閉的藍灰色石牆卻延伸出一個廣闊無垠的海上時空，密佈的彤雲、深幽的海水，用以象征歷史的沉重感；而樹枝投射在朱紅色花窗上的點點光影則暗示著另一個春光明媚的陸上世界，顯示仿若米勒（Jean-François Millet）《春》中的盎然生意，劉野將後者畫面中極具自然主義的田園景觀轉化為一個幽暗深邃的水面空間，並將彩虹、雲彩、藍天推向「可望而不可即」的遠方，這種外部景觀與人物空間的錯位使近景中的海軍彷彿生活在一個漂浮在海上的「楚門的世界」—保持著對周圍一切毫不關心的狀態，他們沉溺於賞畫、閱讀的喜悅之中。劉野用被其稱為坎普主義式的「廢黜嚴肅」，即「以輕浮的方式對待嚴肅之事情」的對比，寓示現實生活與個人生活之間並無必然的聯繫，幻美的文本世界成為對舊世界、舊制度的反抗，而被置於畫面中心、手拿望遠鏡的眺望者身姿即是這種反抗的形象化身，與同時期劉野多次描繪的「舞臺式航海」主題形成巧妙呼應，他彷彿化身畫中那些永不滿足於已知世界的探險者，為「駛出」風光旖旎的虛擬世界跨洋遠行，毅然走向遠方的自由之路。

細節編碼：繪畫史的魔法師
即使象徵元素眾多，《失去平衡》展露劉野超乎常人的細節控制力、精緻而嚴謹的佈局邏輯，彰顯著德國自文藝復興以來便得以延續的理性思維及藝術哲思。在畫面中，無論是中式花窗陰陽面的色調與紋理、暗示右側開窗的地面投影、自然光在雲彩上的七色變化，還是不同建築構件之間的結構組合，都使本件作品在保留豐富細節的同時，兼具強烈的整體性與震懾力。劉野沒有像後期創作一樣將經典作品置於畫面焦點，而是將蒙德里安畫作、工筆荷花圖等經典元素「殖入」畫面細節，不僅展現出中西文化在當代社會的和諧共存，更象徵著傳統文化在當代煥發新生。

與杜勒一樣，劉野同樣在畫面中置入極具個人色彩的「數字謎團」，船尾標識的「41」代表了1945年，在東京灣見證日本投降簽字儀式、標誌二戰勝利的美國「密西西比號戰列艦 (BB-41)」（USS Mississippi BB-41），船身的色彩則以紅、藍等色的串聯起畫面的各個層次：他借助常用的紅色追憶遙遠的童年，使極具傳統意味的朱紅色花窗、細柱在「縱向」上將畫面劃分為極富韻律的四個部分，與遠方戰艦船身、上方火光遙相呼應，不僅為畫中人物建構起一個遠離紛爭、單純天真的烏托邦，同時使自己「每時每刻都生活在童話的世界中」：與此同時，背光牆面的藍紫色陰影則與幽藍的海面、紫紅調的天空彼此貫通，進一步形成「橫向」的空間層次與色彩韻律—在有限的畫幅中暗藏著嚴謹的秩序感與構成意識，從而在色彩上暗示著蒙德里安式的圖式。
「觀異地圖像，天涯亦在咫尺」，劉野在《失去平衡》中建構出一個航海圖般的廣闊視界，用「加密後的自我化身」，將真切的生存體驗融入虛構的童話世界，「異想天開」而「腳踏實地」，他如畫中跨洋遠行的遠航者一樣，領航大洋之上，眺望世界之巔，以永不褪色的童話色彩，贈予交付真心的觀者一扇忘卻世俗煩憂、慰藉心靈勞頓、守衛赤子之心的「任意門」。

估價 :
HKD: 5,500,000 – 7,500,000
USD: 701,300 – 956,300

成交價:
HKD: 22,00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