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彩 纖維板
45.8 × 30.6 cm. 18 x 12 in.
款識
Y. Y. TING 16/12 70(右下)
出版
2020年,《丁衍庸油畫全集》,衣淑凡編,立青文教基金會,台北,第374至375頁
來源
廣東熊玉英女士直接獲贈自藝術家本人(熊氏在1960年代師從丁衍庸研習油畫及水墨畫,為其得意門生)
亞洲私人收藏
藝術以氣勝,簡筆化大境
丁公弟子半世紀珍藏《湖畔盛景》
「胸襟寬廣,氣度自生,由氣生韻,才稱得上創造」,在丁衍庸跌宕起伏的藝術歷程中,無論在何種境遇之下,他均未落入拘謹守舊的窠臼。他自嘲為「洪水猛獸」,建立起油畫、水墨、篆刻三足鼎立的藝術格局,他倡導「藝術以氣勝」,堅守著形式、色彩與氣韻融為一體的探索之路。
鼎盛之年,絕世之筆
丁衍庸是最早提出要「把中國畫的線條和墨用到西畫上」的先行者之一,他於1925年從日本學成回國,在波瀾壯闊的「洋畫運動」中展開自身的探索實踐,最終在50年代的香港拓展出一片新天地。即使如此,在水墨與油畫兼修、金石與篆刻並重的理念下,丁衍庸的存世油畫尤為珍稀。60至70年代,隨著個人生活的日趨穩定,丁衍庸迎來了創作的又一高峰,以帶有野獸派風格的人物、風景主題創作彰顯出鮮活的藝術魅力。
是次呈現的《湖畔盛景》即出自丁公晚期筆法圓熟鼎盛之年,完成後贈予其在香港的首位女弟子熊玉英女士,熊氏後人完好珍藏,五十年來首次亮相眾人視野,而在數量不逾350件的丁公畢生油畫創作中,風景題材更是鳳毛麟角,僅13件,稀世之珍意,昭然若揭!
形色之韻,氣象萬千
丁公風景油畫創作的最大特質,就在於他將傳統的書法用筆與野獸派的狂放色彩融為一體,並在晚年愈見大膽凝鍊,如在《湖畔盛景》畫面中,他以簡潔的筆法勾勒出山林湖畔的明媚春光,展現出「書畫同源」的文人傳統。近處的房舍聳立在初生的嫩草之中,周遭以直線和色點繪成的樹叢隨風舞動、如雲般游走,營造出春風拂面般的畫面氛圍;一旁的兩棵松柏頂天而立,流利的棕色線條自丁公豪邁且精準的提筆中升騰而起,自創的羊毫筆賦予油彩兼具油畫的厚度感與書法的速度感的氣韻線條,以沖天的長勢「庇護」著一旁的家園,黃綠色的縱筆在右下卓卓而立,並用中鋒穿梭展現油彩肌理的微妙變化;頓筆點綠於枝上,自左向右筆觸由重轉輕,運筆抑揚頓挫而又一氣呵成,不僅使物象輪廓顯得輕盈而富有活力,更賦予作品以「柔中帶剛」的東方韻味,彷彿在畫面下方建構出一個遺世獨立的烏托邦,展現與「書齋式」文人傳統的精神連結。
除此之外,丁衍庸還充分利用色彩所具備的情感張力,使其從「形」的束縛中獨立出來,成為與畫中景觀平起平坐的審美客體。在本件《湖畔盛景》中,雖無印象派的光影對比,但寶藍、明黃、翠綠等大面積的高飽和色彩,營造出若浸潤於燦爛陽光下的視覺氣象,令形貌簡賅的山川湖舟、木灌屋舍,以色彩煥發出勃勃生機,從而與傳統的寫意風景拉開了距離。相較於同創作於70年代的《錢塘西湖》中,雖以同樣的視角呈現綺麗的湖光山色,但藝術家在《湖畔盛景》中通過對油彩自信帷幄的超卓駕馭,令本土景致展現具有如馬蒂斯筆下風景創作的色彩張力和線條韻味。但丁公更勝一籌的是,他將筆下物象從輪廓線的約束中解脫出來,完全依靠本身的色彩組織畫面,並在運筆上突顯出現代工業社會的速度感與力量感,從而以單純的色彩鋪陳展現出「大寫意」式的東方景觀,以靜謐的湖畔一隅,反襯出物質社會帶給時代個體的視覺衝擊與精神激盪。
夢中歸航,意在筆先
丁衍庸注重寫生,但不以「單純的再現」為目的。早在1926年帶學生去杭州寫生時,他就曾指出:「去找那水邊的情趣和自然美妙的景色,寫生旅行絕非描寫古蹟名勝來做紀念品」。1949年,丁衍庸隻身來到香港,在近乎30年的時光中與家人隔水相望。他將那份無法疏解的鄉愁傾注於筆下的湖光山色,在創作中踏上一段歸鄉之旅,《湖畔盛景》便展現出這樣的一段藝術奇遇:畫面遠景中,丁公用時而幽深時而稀薄的筆觸渲染出蔚藍的海面,以橫掃的筆鋒營造出深邃的水紋,又用末端的飛白「迸發」出白浪的波濤,展現他深厚的書法功底、自由灑脫卻忠於傳統。在波濤洶湧的湖面之上,一艘漁船正要駛向彼岸的另一天地,言其心之所向。而藝術家在水域盡頭、用暗紅色勾勒出飄忽不定的地平線,並以簡約的兩筆在上方繪出藍色的雲彩,從而與下方洶湧的海面形成巧妙的視覺呼應,可見其晚年創作越發灑脫精妙的運筆特點,野獸派的自由筆法與「意在筆先」的水墨精神融為一體,丁公用鮮亮的色彩、肆性的線條傳達出自然之中的原始生命力。在「形」與「色」的對立與交織之中,步入古稀之年的丁公將一生風起雲湧的種種體悟「寓情於景」,使觀者能夠在畫面的一草一木中,窺見畫者縱貫一生的心路歷程,卻仍在一筆一劃間,不懈、不畏的創造傳統與當代的文化交鋒。
「藝術以氣勝」,在丁衍庸的油畫風景中,正是滲透在湖光山色間的「生命」之氣,賦予其創作以歷久彌新的情感活力;正是浸潤在鄉間一隅中的「生活」之氣,透露出無懼無畏的創造本心;也正是湧動在畫面之中的形色之氣,彰顯出丁衍庸浮沈半生卻敢為人先的時代品格。
估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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