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彩 畫布

81 × 65 cm. 31 7/8 × 25 5/8 in.

款識
朱德群CHU TEH-CHUN（左下）朱德群CHU TEH-CHUN 1985 Synthèse hivernale（畫背）
來源
巴黎私人收藏
2015年11月28日，香港佳士得秋季拍賣會，拍品編號17
現亞洲重要私人藏家直接購自上述來源

註：作品將收錄於朱德群基金會及朱董景昭女士編纂的《朱德群作品編年集》

淋漓神氣，瑞雪兆豐年！
朱德群巔峰雪景之作澎湃輝現

「我在大自然中聆聽宇宙、聆聽人、聆聽東方、聆聽西方，得到我的靈感源泉，賦予詩情和詩意。創作是純粹的自發的，像中國道家所說的自然無為地『吐胸中之逸氣』。」
——朱德群

1997年，朱德群以無上的榮光，成為第一位獲「法蘭西學院終身院士」授勳的華裔藝術家，令世人見證了這位東方大師卓越而立的藝術地位。在這古稀之年的殊榮背後，是他以半個世紀孜孜不倦、借古開今的藝術求索，自東西方文化中找到最磅礴恢弘、優雅雋永的氣象與靈魂。

從1955年旅法，在觀摩斯塔埃爾（Nicolas de Staël）回顧展後獲得打開抽象藝術門廳的鑰匙、到1969年在倫勃朗（Rembrandt Harmenszoon van Rijn）逝世三百周年大展上，對古典光影技法的全新領悟，而獲突破性進展，再至80年代後壯遊山河，以北宋大師范寬所言「師古人不如師造化」的心得，沉澱出激情的碰撞和生命的沉思，朱德群將東方的書法、西方的色彩、音樂的旋律、自然的想象，最終淬煉為一種「超脫的風景畫」，創造出屬於其獨一無二的晶燦語彙！

神來之筆，至尊珍稀的「雪景系列」

「我曾畫過好幾幅白色調子的畫，那是我在日內瓦的途中，看到了阿爾卑斯山覆滿了白雪，當雲霧瀰漫之時，雲霧的白和雪山的白層次分明而充滿了變化，此時我心中只有雲霧在白地上移動的景象以及湧現的層次，心靈似乎也跟著那深淺濃淡的變動而若浮若沉，一下子浮現了很多唐詩的意象。回來就忍不住想作畫……我要畫的是『我』對她那一剎那的感受。」
——朱德群

在朱德群成就斐然的一生中，其最具詩意、獨創性和代表性的創作，莫過於浩然大氣的「雪景系列」。該系列最為完熟的黃金時期為1985至1990年，其以充滿動感的紛繁雪點為核心，透過層次分明的雲霧之白、霜雪之白，造就雋永非凡的詩意，既有唐代詩人李白「地白風色寒，雪花大如手」的豪壯、杜甫「亂雲低薄暮，急雪舞迴風」的動感、又有岑參「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浪漫。朱德群將其內在精神與詩詞的意象相連結，創生出宛如神來之筆的巔峰之作。

究其畢生創作，雪景主題之作瑰麗奪目而為數珍罕，在市場上一作難求。迄今為止，在其拍賣市場的世界成交紀錄前三甲中，雪景獨佔2席，彰顯了該系列備受認可的高度。除卻千禧年後的少數個例，雪景之作多完成於1985至1990年這短暫的6年間，而其畢生雪景系列僅不逾60件，作品無疑代表了朱德群至高的特出藝術成就，更是收藏其精品必不可少的重點。而隆重亮相於春拍的《冬之組合》，以經典絕美的松石綠彩作為主調，將山石之崔嵬、冰河之晶瑩、白雪之翩飛，組合為一曲「瑞雪兆豐年」的交響，堪為其雪景主題之精品，珍罕難得！

心手相應，物我兩忘的藝術大成

雪景系列最初緣起於1965年朱德群受邀前往法國薩瓦地區的鄉村藝術節，旅程期間，他從霞慕尼登上有歐洲屋脊之稱的伯朗峰。對於生平首度登阿爾卑斯山俯瞰綿延雪山的朱德群而言，那白雪皚皚的壯闊景象，帶給他極大的視覺及心靈震撼，自此在其心頭長久縈繞，思索著如何表現此特殊的雪景主題。因而由60年代中期開始，他逐步以不同色階的白彩，融入其抽象創作之中，意圖再造雪山意境，卻始終未能找到一條最佳之路；直至1985年，他從巴黎前往瑞士日內瓦，參加皮耶于伯畫廊（Galerié Pierre-Hubert）舉辦的「五個抽象畫家」聯展開幕，回程途中，火車經過阿爾卑斯山時突遇暴風雪襲來，大雪急且強勁，如交響樂般激昂迴旋。據其回憶：「我經過阿爾卑斯山看到冬天的暴風雪很激動。到家後我一夜都沒睡著，第二天一早，我就開始畫。這個時候我忘記了自己，全部都投入到畫之中，只有畫的存在，而無我。從1935年畫到1985年，整整五十年之後，我才有物我兩忘的感覺。從那之後，我感到自己已經和畫作完全融為一體了。」

伴隨著心靈的震撼、激動和喜悅，朱德群將眼前所見之景象，化為筆下的紛飛激昂，靈感如雪片般噴湧而出。而80年代中期重遊祖國時，所見安徽黃山之雄奇，連同瑞士雪山之壯闊、巴黎冬季的瑰麗，共同在其筆下沉澱，最終塑成雪景系列的深厚底蘊，成就了是次呈現完成於1985年《冬之組合》的璀燦盛景。

破前人之法，冰川飛雪的強勁動態美

「朱德群畫面的主要構成因素是 『動』，每幅畫都是一部運動的合聲，作者將運動的節奏之美統一在和諧的色調之中，讓人隔著水晶看狂舞而聽不到一點噪音，粗獷力融於寧靜的美。」
——吳冠中

大雪飛揚的「動勢」，是其雪景系列創作最大的特點。相較於中國傳統山水畫中多以留白或彈粉，來描繪靜態的雪景寒林，朱德群大膽突破前人之法，以抽象的表現力活化了自然意象，透過霜雪霏霏的動態美感，開闢出全新的畫境。而《冬之組合》正如其名般，綜合組構了山水佈局、光之導向、紛然色彩、點線結合的重重表現形式，以層層張力突出「動」的語彙，所喚起的，即是那自然之聯想、音律之迴響、書法之起承轉合的淋漓萬象！

構景造境的古今匯融，光燦詩意的構勢之動

作品首先在結構空間上，為觀者展現出了第一層動勢。他有意識地以線條和光源穿梭來引導視線，自畫面右下角之始，以清疏的幾筆橫向線條，如同打造出一條「之字形」的蜿蜒小徑，巧妙融入五代巨然《雪圖》的高聳佈構，令觀眾的視線走向正中心的光源發散地。自核心，觀者的視線若是向左進發，即可步入層巒疊嶂背後的金光暖陽；若向右上鋪展，可逐漸深入冰雪迷濛的遠山，形成多向的透視體驗，將北宋大家范寬《雪景寒林圖》那雪峰屏立的神采再現於此抽象圖景。

而朱德群此番對結構的表現和精妙掌握，乃是根植於書畫的「立軸」形製，並現高遠與深遠之意。而他同時由北宋韓拙在「三遠法」上所補充的「闊遠」、「迷遠」、「幽遠」出發，找到構景、構境的嶄新方向：作品雖為直式構圖，卻展現出蒼茫遼遠的「闊遠」景觀，自上拓展光源，左右山巒綿延，自下則似有道路延伸，邀觀者入畫共遊。在其中，雲靄瞑漠、冰晶閃爍，鋪展空濛的「迷遠」感，其間雨雪縹緲，隱現神秘的「幽遠」之感，令人不禁再度深探，意圖窮幽微之奧妙，繼而徜徉其間。

作品以全景構圖之妙，精彩地傳達出時間動態、空間穿梭調度的多重視點，以大觀小，自廣渺天地而致飛雪精微；以小觀大，由冬雪霏霏走向天山雪嶺。以其獨樹一格的雙向視角，呈現收放自如的想象，折射著朱德群對東方美學兼容並蓄的創造性靈光！

五感的視象化，隔著水晶看狂舞的筆韻之華

在以「光」為主導的結構之外，「筆勢」更為朱德群創作中的又一重要元素。得益其於自小習字臨帖的功底，在數十年的創作中，他皆以書法筆勢的氣韻，展現對油彩實質的掌握。從60年代山石竦峙的大開大闔，到70年代開拓出的細筆旖旎，朱德群在《冬之組合》中將二者兼並吸納，賦予線條豐富的表達。以蒼勁濃郁的黑色大筆構建山石鏗鏘的質地，藉細秀鋪陳的線條牽出密林重重的挺拔。一重一輕、虛實相映，展現剛柔並重的獨特之美。

而在此作中，他更將筆力之疆拓展至極，以筆勢之飛舞，帶出風之流動、雲之縹緲、雪之漫舞的全新視聽盛宴，如同將大雪紛紛的動態、雪塊簌簌而落的聲音、冰雪沁人心脾的涼意，連接起觀者之眼、耳、口、鼻與肌膚之五感，以此達至北宋文人蘇軾筆下「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盡，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的境界。當中，自由靈動的點、線、塊面，游刃有餘地鋪展在天地之中。無論是畫面基地的厚疊，中層白彩的薄塗，還是中鋒的銳利、飛白的恣意、乾筆的皴擦，皆成為其下筆如有神的自如表達，更串連起觀者身臨其境的想象。閱覽畫面之時，頓生酣暢淋漓之快感，彷彿正身處高位，超脫地俯察著宇宙中的冰天飛雪，在視覺、聽覺、觸覺的通感中，與自然合融為一，達至身心靈的淨化及昇華！

集雪之萬象：快雪時晴的點彩之動

「點有雨雪風晴，四時得宜點，有反正陰陽襯貼點。有夾水夾墨一氣混雜點，有含苞藻絲纓絡連牽點，有有墨無墨飛白如煙點，有焦似漆邋遢透明點……噫！法無定相，氣概成章耳。」
——石濤

如石濤之言，朱德群在「雪點」的表現上，並未拘泥於單一的表達方式，亦非僅僅闡述「雪」這唯一的元素，而是透過「夾墨夾彩」、「絲狀牽連」、「飛白」、「漆狀透明」等豐富的表現方式，將雪之萬象：冰霰、風霜、雲霧、滴水皆蘊藏於《冬之組合》的畫面之中。朱德群除承接傳統宋畫中米芾、范寬所用的「點苔法」，更進一步加以西方表現主義波洛克式的「自動性技法」，將之合二為一，鑄就精彩絕倫的動態飛雪。他在此以身體運動帶動筆勢，經由潑、灑、滴、濺等技法，牽引出霜雪飛揚飄散、交織與堆積的節奏。此外，其並透過書法線條的引導，使畫面產生多重的動向，以點線的大小、清淡、疏密的細微變化強化了動態感，以轉折間的粗細、深淺的交錯豐富了空間層次，以鮮明有力的筆痕表現繪畫過程的時間性。隨著觀者的視線流轉，每一個局部皆開展出精湛的抑揚頓挫，與彼此之間的起承轉合。半透明的色調捕捉了遠山間雲霧、雪氣流竄的縹緲氛圍，飽含了雪景震懾人心的詩意之美。

藉由點、線與真實空間的動態連結，作品不拘一時一地，或是一山一水的描繪，仿擬出自然的不同形態與動靜間的轉換，當中山勢之磅礴、雲湧之澎湃、冰河之晶瑩，形色滉動，形同自然之妙，又有淋漓之極。畫間皚皚白雪自空中灑落，點點茫茫如瀑如幕，或飄融或飛升，似音律紛然，如星光熠熠，正回應著「白雪紛紛何所似」的千古之問。在諸多意象比擬的呈現中，朱德群以《冬之組合》集大成的表現力，展現了融匯古今中西的深刻迴響！

千林綴玉、春色將至的躍動生機

除此之外《冬之組合》另一精彩的面向，乃是在白色的基礎上，以松石綠彩作為主色基調。儘管作品所描繪的是以雪代表的冬季，其中所呈現的卻是夏季之石綠、天青、靛藍與白彩的交融，令冬季的寂靜、空靈與夏日的喧囂、生機並存，呈現獨特的新生希望。

細觀畫作，用色微妙細膩，霧雪之鉛白、銀白、珍珠白，與不同層次的藍綠浸透，徐徐呈現出「焦、濃、重、淡、清」的五色效果，共譜出宏偉華麗的交響樂章。此外，朱德群又斟酌調入磚紅、咖啡、鵝黃等暖色，冷暖交織間，舞動輕快的圓舞曲，再度提升了畫作的層次和質感，將唐代詩人韓愈筆下「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的意境一展眼前。作品將寒冬與春雪的季節性變化隱含其中，精準把握住生命躍動、春色將至的瞬間，為作品再添一層「希望的動勢」：在那皚皚白雪的覆蓋之下，遙岑疊翠傲然依舊，待雪消之時，便又是萬木披靡，千岩聳翠，林泉漱玉，臨流盤澗的盎然再生。

以形寫神，匯融心境的中西大成

若將十九世紀英國風景繪畫大師透納（Joseph Mallord William Turner）67歲所作經典作品《暴風雪——汽船駛離港口》，與朱德群65歲創作的此件《冬之組合》並置，則可見兩作有著近似的用色與光影表現，皆滿溢著自然的能量與動勢。透納的浪漫主義之作，傳達著大自然之狂暴、無法預料及人之渺小，並以回憶去捕捉形態，其形式已近乎抽象。而朱德群更將此手法發揮至極，畫雖寫景，卻非純粹的再現，而是透過記憶中的景，去追求真實的心境。法國藝評家卡巴納（Pierre Cabanne）曾言：「真實的繪畫來自回憶」。不摹寫外在形象，卻能精準捕捉事物神髓，在極簡的色彩中，創生最為豐富的變化，展露「筆隨心轉」的化境，這正是朱德群「雪景」之作的精髓。《冬之組合》以一種綜合性的語彙，組合了朱德群對詩詞、書法、音樂的融會貫通、對抽象藝術表現的圓熟掌握、和對「眼前景是心上境」的深刻體悟，最終匯成了這兼備東方和西方、古典與現代的美學大成，見證了朱德群在耳順之年的再創巔峰，至珍至罕！

估價 :
HKD: 9,000,000 – 15,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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