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墨 紙本
36×36.5 cm. 14 1/8×14 3/8 in.
款識
林風眠 藝術家鈐印 (左下)
出版
1993年,《中國近現代名家畫集——林風眠》,錦繡文化企業,台北,第222頁
來源
香港私人藏家王良福舊藏
台北大未來畫廊
現亞洲重要私人藏家直接購自上述來源
附:台北大未來畫廊開立之作品證書
無聲詩裡頌千秋
一代宗師林風眠的真善美
在二十世紀的藝術銀河中,林風眠是一顆熠熠發光的巨星。作為中西美學融合的開拓者、中國水墨畫變革的「一代宗師」、藝術史上最年輕的美院校長、培育趙無極、吳冠中、朱德群等無數後輩的啟蒙者,林風眠在其完整跨越二十世紀的生命歷程中,如璀璨的恆星般發光發熱,將畢生都獻於藝術、忠於藝術。百年的時事變遷、人生的困頓挫折,從未磨滅他對藝術「真、善、美」的追求。他始終立於時代浪潮,深研傳統、吸納新知,從戲曲人物、皮影戲的西方立體主義特質,到水墨風景的濃郁光色,他藉西畫中對光、色、造型的表達,改革傳統水墨,實現了光、色、墨的有機結合,開天闢地打通了東西藝術之牆,以現代化的審美視角重新詮釋了東方文化的輝煌與浪漫。正如藝術家吳冠中之言:「從東方向西方看,從西方向東方看,都可看到屹立的林風眠!」
是次秋拍我們榮幸匯呈林風眠四幀不同題材的精品力作,分別為高度展現他對傳統山水在光與色、彩與墨之雙重變革的風景經典《春林綠蔭》(拍品編號30)、以幾何式戲舞妙姿再造東方情味的戲曲人物《南天門》(拍品編號27)、明眸傳神、光華獨具的現代仕女《靜坐》(拍品編號29)、以及格物以言說君子志向的《桌上仙人掌與蘭花》(拍品編號28),完整展現林氏在風景、戲曲、仕女、靜物四大題材中西合璧的美學神采,令人嘆謂。
自然之子的永恆山水
林氏風景的成熟經典《春林綠蔭》
「山林歟!皋壤歟!使我欣欣然而樂歟!」
——《莊子・知北遊》
林風眠出生在廣東梅縣一處名為公嶺村的地方。此地背靠綿綿青山,面對潺潺小河,松林四季濃翠,風景優美而寧靜,成為他一生留存心中的景象。而家鄉的景貌也令他在直面自然、熱愛自然的成長過程中,生發出「師法自然」的創作理念。「由於這種習慣,豐富了我對一切事物和自然形象的積聚,這些也就成為我畫風景畫主要的源泉。」在20年代杭州藝專執教期間,他鼓勵學生「在自然中去抓東西出來」,1929年並發表《中國繪畫新論》提出「向自然學習」的主張。而1953年的蘇州天平山之行,更加深了他對於「色彩上、造型上、空間上都富有詩意的景色」的創造。透過對自然的感受和記錄,他逐步將色與墨有機融合,用光色語言創造意境,表達情感,創造了一種「東西方和諧與精神融合」的理想新式風景。《春林綠蔭》正是其以彩墨變革傳統、展現新式山水表達的成熟經典。
色墨兼融,光影四溢的詩意語彙
自50年代起,林風眠就針對中國水墨和西方光色表達的結合,找到了巧妙的貫通點。在其慣常可見的風景作品中,群山和大地多以大面積的墨色渲染,局部處滲入靛青、紫羅蘭等豐富色彩,加強光影的幻變。並加以高亮度的白粉描繪山間繚繞的雲霧、在前景溪流間點綴出泛起的白色水花,塑造視覺停留點和透氣感。此特色亦精彩體現在此件《春林綠蔭》中。然而,不同於其過往多以淺白、留白來表現光的流變,此作大膽藉與林木相近的黃彩來點染遠景山後輝現的晨曦微光,配合近處流水中倒影的林蔭暖色,令光線彷彿穿透了厚重的雲層,灑向林間,再從潺潺的溪水中折射而出。清晰中帶著朦朧、明亮中透出含蓄,單純的色彩中蘊含豐富的變化,令上下一體,而呈現著「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的詩意,別具一格。
世外之境,隱逸虛靜的精神本源
而為降低作品對白彩的使用,林風眠更刻意在此作中摒棄黑瓦白牆的固定形式,而以褐彩重色來描繪屋舍,令其如與大地連為一體,增添一份「安土重居」的眷戀之意。而與之對比的,則是由橄欖綠、墨綠、黃綠、橘黃、赭石等多重豐富色彩疊加組成的秋林,響亮華美,瞬間點亮了整片空間!
層疊的林木交織著錯落的屋舍,由遠及近,慢慢放大,構建景深的空間感。而作品更有意打破之字形的路徑框架,在這自右向左、由外而內的半包圍弧形空間中,構成「回環」的閉勢。隨著樹林漸漸鋪向遠方、房屋漸漸不見蹤影,連綿的山,穿透漫漫的雲,為光輝所籠罩。這片山林與人家若也成為「與世隔絕」的空谷幽居,以無限的寂靜與悠然的光華,訴說著中國傳統繪畫隱世虛靜的精神本源。
曲盡其妙,再造國粹之美
珍稀戲曲主題創作《南天門》
「老曹福睜開昏花眼,尊一聲小姑娘細聽我言。昔日裡有幾個尊家掌管,一個個秉忠義蓋世奇男。小莫成薊州堂替主赴難,有馬義滾釘板替主伸冤。實指望保小姐脫身患難,又誰知半路途不能周全。」
——《南天門》
1951年,林風眠因其「新派畫」與主流論調格格不入,而被迫辭去中央美術學院華東分院的教職,移居上海。上海一地與他深具緣份,回顧32年前,他正是由上海黃浦碼頭登上赴法留學的郵輪,開啟了他波瀾壯闊的藝術人生。1925年他學成歸國,於上海法租界尚賢堂舉辦個展,轟動一時,「總計萬餘人,頌信百餘封」。彼時他在藝術表現上深受立體主義、表現主義等西方流派的影響,這也令1951年再度回到上海的林風眠在心境沉澱下,以「西方現代性」的角度出發,開啟了上海時期的戲曲題材創作。因賦閒在家,受時任上海國立藝專教授的關良邀請,他常前往「共舞台」、「天蟾舞台」等劇院看戲,每每遇到有特色的臉譜、服裝道具,便從口袋中取出小本,記下重要的色彩和特徵。那些「戰舞的姿態、幾何式的步法、塗繪的顏面」被他一一納入創作,匯成其極具東方情調的戲曲人物創作。《南天門》即為精彩一例。
戲曲《南天門》又名《走雪山》,講述的是明末吏部尚書曹正邦,因忤逆閹黨魏忠賢,舉家遭伏殺,忠僕曹福護送忠良孤女曹玉蓮出逃,一路跋涉行至廣華山,時值隆冬,大雪紛飛,曹福為保玉蓮,脫下外衣為其禦寒,最後犧牲自我的壯烈故事。全劇僅有曹福、曹玉蓮兩位主角,卻通過繁複的唱念做打、身段、表情,展現出追殺、奔逃、過雪山的艱難與饑寒交迫的情節,劇情一波三折,塑造出善惡之鬥的驚心動魄、自我犧牲的動人心弦,是林風眠十分鐘愛的戲目,曾於晚年多次以此為題創作。而該主題現今於市場可考的僅有8件,是次呈現的《南天門》即為其一,畢顯其珍。
戲舞靈姿,幾何連環
依循生旦對戲的敘事脈絡,此幅《南天門》中即採用藝術家最經典的「二人式構圖」,將一老一少、一主一僕的戲劇衝突、張力、情感皆聚焦於此。在造型上,林風眠大幅減少其仕女畫中對圓弧線的使用,而是加大以直線、三角、多邊形的圖示塑造出人物的輪廓線,線條銳利而充滿力量感,呈現鮮明的幾何化傾向,這與林風眠50年代將傳統皮影戲、剪紙與西方立體主義結合的藝術思考息息相關。而經由幾何式的切割分化,人物的動作亦透過線條的拼接、再構成,而展現出連動的意味,如居於主體位置的玉蓮身著的水裙,雙袖與上下身皆以三角狀打造,凸顯女性角色的纖細靈動。她仰頭高昂,雙手高舉向天,展現陷入絕望的悲憤與堅毅,二重飄動的粉色腰帶,似正呈現其仰天旋舞的身姿,褶裙上的放射狀暗線,更強化了此般動態的視覺感知,在動與靜、繁與簡、收與放中構成力度的平衡,極具動感,把中國戲曲中「舞」的美學完美地融入其繪畫語言。
色墨高光,人情冷暖
「善惡終有報」的如戲人生
此外,作為80年代定居香港後的創作,《南天門》在林風眠50年代精研立體主義的形式之上,更以表現主義的情感因素,融入了他晚年對人生的感悟。這尤其體現在色彩表現上,畫作主要集中以藍黑、白、黃三種強烈對比色鋪展,並以曹福老者的白色鬍鬚作為高光點,突顯人物犧牲自我、忠義兩全的崇高性。玉蓮著黑裙,配合其身姿動作,顯其柔中帶剛之意,而僕從曹福的衣衫,則以具能量、鮮明的黃彩施染,而這,正是即將為女主角施以溫暖光耀、護其性命的暗示。林風眠並將彩與墨相疊,自背景暗夜的墨色中,令光源從二人的背後射出,層層疊疊地包圍二人,如同在他們身上投射以新的希望,亦投射其奮鬥一生、雖經時事坎坷,卻以藝術終獲新生的希望。而正如故事的結局中,西王母與八仙接引曹福之神識,封其為南天門守將,受人間香火;玉蓮獲大同總鎮所救,迎來圓滿的結局,在這場善與惡、人與天、孤女忠僕與權貴抗爭的故事中,林風眠以他的畫筆,向我們娓娓道來著「善惡終有報」的如戲人生!
光影浮翠,明媚如生
炯然見神的現代仕女《靜坐》
「美像人間一個最深情的淑女,當來人無論懷了何種悲哀的情緒時,她第一會使人得到他所願得的那種溫情和安慰,而且毫不費力。」
——林風眠
提及林風眠的仕女畫,多數人都會首先想到其柳葉眉、丹鳳眼、置身中式佈景的古裝仕女。而在其仕女題材中,還有另一類珍稀獨特、多以林風眠的妻子、女兒、學生為模特的現代仕女。有別於古裝女子低眉垂目、僅用單一線條表現眼神的嫻雅姿態,畫中人眼眸中以瞳仁而示,炯炯有神,五官神態、髮型服飾也帶著真實人物的風格樣貌和個性溫度,故而別具一格。《靜坐》即為此一題材下的珍貴典範,作品來源有序,曾出版於1992年的《名家翰墨》,由現藏者完好珍存逾20年,是次釋出難能可貴。
含蓄與奔放的東西薈萃
畫中女子並腿坐於綠影婆娑的庭院前,一雙翦水秋瞳定定向上瞥望,直視觀者,彷彿一瞬便可將人拉入畫中秘境。其赭色的皮膚、纖瘦的臉頰、高挺的鼻樑充滿異域風情,短而卷的現代髮式,令人想起林風眠40年代《林夫人像》中對妻子獨具法式風情的描摹。如果說50至60年代的古裝仕女是林風眠有意藉傳統符號探索現代化的表達,那麼在《靜坐》中,他便已然將這種東方美的特質極為自然地融合到一切客體中,印象派的光影、野獸派的色彩、東方墨與色的交疊、東西古典與現代美的氣韻皆凝聚一體,十分精彩。女子身形脫胎於50年代東方仕女弧線形的溫婉形象,整體表達上卻更具野獸派大師馬蒂斯(Henry Matisse)的造型張力,如衣襬的三角結構、飽滿起伏的身體線條,承襲東方的典雅端莊又顯現西化的幾何韻律,而牆上橫紋、紅毯格子的錯落交織,以及右下方影影綽綽的方桌和圓形水果,皆在逸筆草草、率性奔放的線型筆勢中,注入一種流動的變化感,以展現人物在曲與直、圓與方、色與墨共融的形象張力,將東方的含蓄、西方的熱烈凝萃一身。
逆光神采,出塵如幻
而為凸顯畫中人出塵如幻的氣質,林風眠更有意在作品中打造一種「逆光」的高妙效果,以背景亮光反襯人物的神采,並營造出明媚盛夏的浪漫綠意。自畫幅中央,以鮮亮富有活力的薄荷綠、草綠、黃綠、翠綠,恣意鋪寫落地窗外的熱帶植被,筆勢變化交疊,將室外陽光一併帶入,照亮人物的容顏。於室內,左右空間分別以淡雅的紫粉和濃郁的松石綠和碧綠打造,一株具熱帶風情的芭蕉盆栽蓬勃而繁盛地舒展著斑斕的闊葉,橫豎交織的方格穿插其中,既暗示室內外環境的變化,也傳遞著色調的遞進感。由外而內、由左至右,層層深濃,在色域的淺降濃郁間,拉出前後空間的縱深。而仕女上身全然為綠意籠罩,僅在頭肩刻意留白少許,更為其增添一份光輝感。與此同時,林風眠並極為注重色彩的整體統一性。女子著一身素雅端莊的墨色衣裙,其髮帶、領口、袖口和裙邊,則以背景同色系的薄荷綠勾勒點亮,令室外的一眾紛繁樹影皆映襯畫中人身上的綠彩,在一室幽靜中,為其沉靜秀美的氣質注入一股清新。
庭院濃翠,層層密林投射斑駁樹影,玉人靜坐,彷彿輕撫著腿上那虛實難分的光葉。在中西美學的交融共生中,林風眠以一種浮光掠影般的詩意語言,呈現「妙在似與不似間」的唯美畫境,明媚夏日的光色樂章,映襯著容光煥發的如生神韻,更在畫中人抬眸凝望間,化為一種永恆之美。
格物致知,君子自強的生命精神
以花言志的《桌上仙人掌與蘭花》
40年代期間,林風眠在杭州藝專擔任校長之時,和家人住在一棟兩層樓的花園洋房中。據其學生席德進回憶,「一進大門,是青草坪的大院,四周種滿了盛開的各色花朵,由梯階上樓便是他的大畫室,室內室外都是紫色、粉色的盆花,這些花是他親手栽培的」。而在1951年定居上海後,安居一隅的林風眠,閒暇時除觀看戲曲表演之外,也以園藝為愛好,在家中親手種植了仙客來、蘭花、仙人掌、菖蘭等各色花卉。從杭州到上海,家中生機勃勃的景致,不僅豐富了他靜物主題的創作靈感,更給予他在困頓境遇中仍熱愛生活的勇氣,成為其精神人格的至真象徵,而此亦展現在《桌上仙人掌與蘭花》中。
在此畫裡,林風眠左右並置了一盆仙人掌和蘭草,各代表了「頑強生命」和「高雅品格」的寫照。花葉一圓潤一修長,以橢圓和線型結構交織成幾何的動感,而左右盛開的花朵彷彿熱情對語、相互映照,構成豐饒的趣味。「幽蘭生前庭,含薰待清風」,自古,蘭花便有「花中君子」的雅喻,無媚世之姿,自有孤傲芳華,為修身立德之典範。而在林風眠筆下,蘭花更有揮袂生風的氣概,畫中蘭葉清朗秀美,片片恣意舒展,兩朵鮮紅蘭花從中探出,隨風而動,仿若一位翩翩擺動雙袖的舞者,在高低俯仰間,極盡颯爽之姿,既顯高風亮節,又暢意自在。而另一側,仙人掌同樣盡現生命張力,以石綠和少許淡墨染出圓弧肉葉,參差交疊地盤旋向上,其上針葉分明,帶著果敢迅疾的書法式筆鋒,並向右奮力開出鮮麗橙花,穿插、交錯出豐富的空間層次。林風眠一生對仙人掌頗為喜愛,從其50至80年代的創作中均可見仙人掌的身影。仙人掌原本生長在極端乾燥和高熱環境,生命力頑強,這與林風眠波折困頓卻堅強不屈的人生經歷亦不謀而合。他以格物致知的態度,將仙人掌的精神納入筆下,成為其堅守藝術理想的化身。
色韻新繹,中西合璧的風雅恣意
除外特別的是,有別於其他林氏靜物畫中常見的深邃窗台後景,此作有意大幅提升整體色感的明度,在背景處施以明麗的淡粉色和水藍彩,清新中別有一番風雅。大筆刷尤為灑脫地斜向鋪陳,下筆俐落肯定,交織成網格狀的幾何形,與仙人掌、蘭草層疊的葉片更構成有趣的呼應,大大增加了整體的表現性。而此一表達,將空間的縱深結構轉化成平面上的層層交疊,既具東方寫意的畫韻,亦見西方立體主義的精神,不僅見證其創作時自由開放的心態和自信落筆的果敢,亦標誌他在靜物主題水墨革新的又一新境界,極為高妙。
而無論是由自然風景歌頌詩意人間、以戲曲人物影射人間百態,還是在繽紛花草、典雅仕女中,言說不屈意志和美的永恆,林風眠以其對東西美學的高度糅合和對萬物造化的參悟,於咫尺間,為我們展現其心中的大美天地。透過他創造的藝術世界,我們看到一個真誠善良、執著奮進的中國知識分子,漫步在二十世紀的百年一生,在風起雲湧的時代中,堅守對美好人間的憧憬,以畢生之光熱照耀中國藝術,永遠跋涉在真善美的藝術之路上!
估價 :
HKD 300,000 - 400,000
USD 38,500 – 51,300
成交價:
HKD: 1,10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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