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彩 畫布
130 x 194 cm. 51 1/8 x 76 3/8 in.
發表:
2014年,《願所有都溶進幸福的海里》,Kaikai Kiki畫廊出版社,東京,日本,第68頁。
來源:
貝浩登畫廊,东京,日本;
亞洲私人收藏。
高野綾(Aya Katano)說,杜甫的名句「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是日本人從小學時就會熟讀的。2011年3月11日,東日本發生9級地震並引發海嘯。「在3.11地震之後,山川與河流的確還在,但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了。」高野綾在一次採訪中表示道。地震的陰影在她腦子裡存續了一年之久,加上頻繁的藝術節活動,高野綾無法創作出任何東西來。她戒酒、禪修、練瑜伽、彈三味線、學習日本舞,並成為了一名素食者。之後,她環日本遊歷了一圈,開始意識到自己應該動筆為日本表達一些什麼。此時距她上一次在日本舉辦個展已經八年了。
高野綾在1990年代後期作為藝術家出道。早在東京多摩美術大學念書的時候,高野綾就成為了村上隆的助手。或許是受到其師村上隆超扁平宣言的影響,高野綾也早早地開始對空間關係進行思考,並被認定是「超扁平派」(superflat)的成員之一。她放棄了西方繪畫中的立體透視,也沒有採取傳統日本藝術中的侘寂主義,但正如在《四點鐘的城堡》(Castle at Four)中的那張古地圖一樣,儘管與實際的地理狀況大相徑庭,卻精准地呈現出日本人把握空間的方式,以及日本空間的關係性。
高野綾熱愛科幻小說和流行漫畫,並早早接觸到了日本的情色文化。村上隆建議她將這些元素都呈現在作品中,尤其是女性在情色文化中的感官愉悅。因此,眼角細長、沒有鼻子、纖瘦赤裸的卡通女孩成為幾乎所有高野綾作品中的共同圖像,此外,她的畫中也頻繁出現貓、狗、貓頭鷹和外星人。很快,她的作品在日本本土收到了藏家極大青睞,並積極活躍於國際藝壇,成為Kaikai Kiki畫廊最受歡迎的藝術家,也是海內外最受矚目的日本新銳藝術家之一。
2012年至2014年間,在「震後藝術」的潮流中,許多日本藝術家在作品中表達出極具悲劇性和危機感的情緒(譬如荒木經惟《墮之花》系列所傳達的濃濃的死亡意味),但高野綾在震災過後所創作的作品,並沒有那麼濃郁的悲觀調性。她從東方哲學(尤其是日本和印度)中汲取了泛靈論和瞬間永恆的思想,融入到創作實踐中,創作了相當數量一批的作品。
3.11大地震使高野綾經歷了徹頭徹尾的改變,從生活方式到創作方式。她放棄了丙烯,採用更「貼近自然」的油彩。但最根本的改變是哲學觀的改變。這一時期的作品中,情色的味道大大減少,同時出現了愛德華·蒙克式的宗教緊張。《讚歌》、《願所有都溶進幸福的海裡》等大幅作品,都從16和17世紀西歐的宗教三聯畫中借鑒了格式、內容和空間感。她開始相信萬物有靈,人類生活的基礎,是建立在一切動物、植物和微生物共存的世界之上——所謂「佛觀一缽水,八萬四千蟲」,甚至空氣中的種種電波和信號,在高野綾看來都是靈性世界的一部分。因此在《平行空間的歡聚》這件作品中,藝術家塑造了肉眼所不能及的平行空間中,萬物生靈的歡聚於中的空靈語境,傳遞生命活力凝聚、生機勃發洋溢的氣息與力量。
儘管所表現的意象是一以貫之的,女孩,貓狗,外星人,但藝術家將這些意象從震前的自我表達推向了對大千世界的關懷。在大地震以前,高野綾和大多數日本年輕人一樣,「只相信城市、只知道城市,以為城市集中了所有的知識和人類智慧」,故創作表達上也以日本城市元素為主要背景,如「便利店」系列等。但是3.11大地震之後的種種契機,讓她看到了在滿目瘡痍後立志重建生活的樂觀民眾,讓她在地方和自然中看到了真正的睿智和知識,「世世代代在自己土地上耕作的人,始終堅持著祭祀儀式的人,以及除了人之外的關於動物和植物的一切智慧都大有存在感。正因如此,才有了今天。」她隨後意識到,現代化的生活給人們帶來福祉的同時,也可能會帶來更大的災難;但,災難也讓日本打破了此前都市中鋼筋水泥的冷漠。我們所處的時代,地獄和天堂共存。同時,萬事萬物都依託自己的歷史而存在,歷史永遠都是當下的一部分。因此,所謂世界,就是可見與不可見的共存、地域和天堂的共存、過去與現在的共存、人與自然界的共存。
在作品《平行空間的歡聚》中,「遠古的食物神靈、動物,被遷移到這個國度的年輕人們」等眾多形象的設定,可以說集中呈現了高野綾在3.11地震之後的思考結果。藍色的海水淹沒地面,花瓣散在水面上,高樓依然聳起。女孩的身體側斜,貓頭鷹傍在她的肩上,後面那條直立的黑狗或許就是高野綾本人的寵物。女孩、動物和神靈,還有那些不可見的物質,有的很古老,有的還很年輕,他們共同聚集在一處,把畫中被海嘯欺淩過的國度變成幸福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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