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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春季拍賣
亞洲二十世紀及當代藝術

736
曾梵志 (b.1964)
自畫像(行進者)(二〇〇六年作)

油彩 畫布

215 × 330.5 cm. 84 5/8 x 130 1/8 in.

款識
曾梵志 2006 Zeng Fanzhi(右下)
來源
上海香格納畫廊
2008年6月29日,倫敦菲利普春季拍賣會,拍品編號236
2015年4月6日,保利香港春季拍賣會,拍品編號159
亞洲重要私人收藏

亂筆行進,惟精惟一
曾梵志「亂筆系列」扛鼎經典《自畫像(行進者)》
「躺在成就上就像行進時躺在雪地裡一樣危險。」
——維特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
「我一直想尋找一條完全屬於自己的路,不要被任何一個大師所影響。」
——曾梵志

2013年10月,曾梵志在世界藝術的中心—巴黎市立現代美術館(Musée d’Art Moderne de la Ville)舉辦人生首個大型回顧展,成為首位獲此殊榮的在世華人藝術家;隸年十月,其「亂筆系列」新作《從1830年至今》於巴黎盧浮宮博物館德儂廳進行了為期一個月的專題展出。獲盧浮宮之邀,這幅作品以法國浪漫主義代表藝術家德拉克洛瓦(Eugène Delacroix)名作《自由引導人民》為母題進行再創作,這是在該館歷史上,首次將當代藝術家作品與館藏大師原作並置展出。
「直至看到作品最後被掛到牆上,我才能肯定這是一件真實的事情。」
至此,曾梵志的藝術創作獲得了來自西方最高藝術殿堂的認同,這份中國藝術史上跨時代的殊榮,不僅是藝術家個人生命歷程的里程碑,更標示了中國當代藝術在過往30年間的奮勇直追,與西方藝術並駕齊驅的表現。與之學術成就相比肩,曾梵志同時亦走到了全球藝術市場的中心。2013年10月,其作品《最後的晚餐》以1.8億港幣締造中國當代在世藝術家最高拍賣紀錄,迄今無人打破,令他成為國際藝壇最受關注的中國當代藝術家。在此之後,2018年3月,國際一線畫廊豪瑟沃斯(Hauser & Wirth)宣佈,其將與中國畫廊圈龍頭香格納畫廊(ShangART)及全球畫廊巨擎高古軒(Gagosian Gallery)共同成為曾梵志全球代理畫廊,這一史無前例的國際市場協作,令全球對曾梵志及其背後所代表的中國當代藝術版圖之能量給予無限展望。
這一系列的成就,是曾梵志個人、更是一代中國人,在全球藝術舞臺中央,以行進者的姿態,所留下的努力步伐。

永不止步的自我突破:亂筆系列
毫無疑問,曾梵志是中國當代藝術的領軍人物。畢業於湖北美術學院油畫系,九〇年代初,他從武漢來到北京,以畢業創作「協和醫院」系列,被有中國當代藝術教父之稱的栗憲庭納入「後89藝術大展」,成為首批被國際藝壇所認識的中國當代藝術家;之後,他將隻身於大城市發展中遭遇的生活冷暖,轉化為遮蓋在肖像上的面具,反應九〇年代社會飛速發展下,個體情感日趨虛偽的情感矛盾,「面具系列」為其樹立了標誌性的創作風格,作品在香港、澳洲、美國等多地巡迴展出,迅速成為上世紀末,中國當代藝術界最具辨識度的「圖像符號」。至此,迎來他藝術成就的第一個高峰。
在如此成就的反向壓力之下,不乏見藝術家不敢做出既有的風格與形式創作的突破。可對曾梵志來說,他並不願意在原地踏步,或不停重複自己,而是始終行進在突破自我繪畫表達的征路上。千禧年伊始,曾梵志嘗試在面具上加添抽象線條,初探抽象表現主義的領域,完成其創作生涯迄今為止最重要的風格轉折。2001年春,源於一次右手受傷,曾梵志嘗試用左手作畫,卻意外發展出一種全新的表達—亂筆線條,他說道:「只是個微小的發現,我開始放大,形成我的氣場,我的方向。」他逐漸放棄象徵和隱喻的運用,更多的依賴畫筆的自由流動和身體的無知覺控制,以急速的線條交疊組成「草」形,構建窺天鑒地的亂草「風景」場域,重新定義自身的創作方向及風格:「我在創作的時候是兩支筆同時工作,食指和中指之間的筆為主導來創作,另外的一支筆卻在創作過程中帶來破壞,這樣會帶來畫面中看似淩亂實則有序的筆觸。」之後,他又將肖像人物入畫,改變了約定俗成的標籤性創作方式,開創出在日後於國際大放異彩的「亂筆系列」。
是次春拍呈現的創作於2006年《自畫像(行進者)》一作,便充分展現出曾梵志在這一時期的重要轉變與突破,同時更飽含深意的將自我畫像融入其中,成為其藝術生涯中獨具關鍵性的承先啟後之作!

從現實寫真到自由表達:線之抽象
在氣貫如虹的《自畫像(行進者)》巨大畫幅中,曾梵志以大筆刷平塗的方式,開篇繪就天地,用筆刷自帶的紋理,將白色逐步揉入蔚藍,遞變出融合跌宕的風景天色。與之相較,畫面的中間地帶,縱任奔逸的線條自疾筆下穿梭而出、拔地而起,橫貫畫面主體,盤根錯雜的線條交織中可見藝術家或扭轉、或飛馳、或轉折的多重用筆,而在狂放的整體畫面之下,每個線條又各自呈現無一重複的精微變化,這得益於藝術家的多筆技法,能在流暢的手勢主導變化下,製造如同自然界中的客觀律動。「我一直迷戀這世界中那些精緻、細微的部分,當我發現這些部分的美,便總會在畫中將其放大,令其繁衍。因此,我畫得這樣大。我想誇張、強化這些精緻入微之處的美。我相信許多藝術家都被這世界的精微之處感動,靈感皆源於此。」在他的亂筆之中,觀者可以感受源自中國書法狂妄不羈的草書特質,可以回望梵古(Vincent Van Gogh)筆下筆觸翻滾的金黃麥浪,可以體驗如同波洛克(Jackson Pollock)滴筆揮灑中的「純粹心靈意念出發、無意識的表達行為」,亦可以領悟基弗(Anselm Kiefer)筆下蒼茫植物中透發的焦灼美學,言說了策展人黃篤對其「亂草」筆法的總結:「曾梵志不拘泥於任何規矩或既定的邏輯,但他又保持了創作的過程和結果的整體性,並排斥了繪畫的重複性,使預設性與偶然性導致的奇異效果,即在『有意』與『無意』、人工與自然之間建構了一種新的語言,這是一種新的藝術方法論。」
在曾梵志早期的肖像畫中,線條總是隱藏在具象造型裏,如《肉》系列中猩紅的動物肉體上顫動的血色線條,進入《面具系列》,轉變為人物粗糙的大手及其繃緊的肌腱。不同主題的變奏間,他始終探索著線條的表達力量及美學意義。《自畫像(行進者)》把線條變為表現主題,靛藍、銘黃、黝黑的線條猶如其早年線條的寫意轉變,化作亂草交纏於路徑兩側,白色輪廓將其包裹,形塑「草」的視覺體積感,同時更在密佈構圖中產生視覺縫隙,形成「亂草不亂」的結構和秩序,以及暗藏在細節處的光影變化。一抹肉粉色橫跨畫面,加疊在道路輪廓之上,將藝術家標誌性的「肉色」人物指代抽象式轉化,刻畫出「路是人走出來」的精神指向。亂草,可被視為繼「面具」之後的另一種意象符號,象徵著現實生活中穿荊度棘、紛繁雜亂的靡靡之音,遮蔽了清醒的認知、清晰的遠方;象徵著內心的奔騰與躁動、不安與懷疑,遮蔽了寧靜的思索、執著的耐力。如同曾梵志戴上面具的終極目的是為了摘掉面具、卸下偽裝,畫面下方亂象之下幽長獨立的道路,正是其持續探尋的真實內心。

反省當下,引領時代:行進者的自畫像
「自畫像是神秘的『第五元素』,與四大傳統藝術門類(歷史、肖像、風景和靜物)並駕齊驅,且地位至尊。它是藝術自由的象徵,你可以在此與任何人交流,甚至是一個時代。」
——霍爾(James Hall)《自畫像文化史》

曾梵志深知成就會使人滿足,滿足會令人麻木而不自知,於是他每隔一段時間就藉由繪畫自畫像來觀照內心、審視自我,這類自畫像在曾梵志的整體創作之中,寥寥可數,卻獨具要義、尤其珍貴。他曾說:「『自畫像』」,於我而言是一個很重要的畫題。我從學生時代就已經很喜歡肖像畫,22歲左右畫了一幅最滿意的作品,是對著鏡子畫的自畫像(1986)。在往後每個人生的重要階段,我都有強烈慾望要繪畫自畫像:1933年移居北京人生軌跡遽變、1996年自覺面具系列達到成熟高峰、2005年、2009年我正在籌劃幾個國際展覽,自畫像,像是某一種紀錄。經歷這個觀察自我的過程,我覺得自己好像獲得新生一樣。在繪畫自畫像時,是處在『回憶過去、展望未來、反省當下』這樣一個思考狀態,更清晰的瞭解、突破自己。」
與其它多為靜態定格剪影的自畫像所不同的是,《自畫像(行進者)》是少數藝術家描繪行進中的自我。畫面中,自我形象被放置於畫面中央,臉龐側轉直面觀者,無絲毫扭捏躲閃;雙眼炯炯有神,露出堅毅沉穩的目光,全身穿戴整潔、衣著入時,散發神清氣爽、瀟灑自信之風度;右腳大步邁開,左臂大幅前擺,以大步流星之姿,舉步引領的行進著,象徵著藝術家對於現況的自我認同,以及邁向光明前景的從容期盼。
回顧創作畫作的2006年,正值中國當代藝術市場的爆發,曾梵志也經歷著藝術事業的全面豐收:繼其「亂筆」新作在亞洲藝術圈再獲褒獎後,他更積極地籌畫著一系列日後引領其走向世界藝術殿堂的國際個展項目。與之同步,此刻的中國也正邁入「前奧林匹克」加速發展模式的時期:經濟欣欣向榮、國際形象蒸蒸日上,因此,畫面中這一運籌帷幄之姿的男子形象不僅止於代表藝術家個人,「他」更是那個年代所有努力前進著的中國人的「集體象徵」。藝術家在繪製自畫像的過程中,完成與自我形象的認知交流,并將繪畫對象提煉、轉變為一個在亂草遮蔽之下的歷史符號元素。德國藝術史家韋措爾特(Wilhelm Waetzoldt)曾定義:「每一件自畫像都是藝術家揭示個性、私密的內心獨白的表現。」《自畫像(行進者)》中,曾梵志「卸下」人物形象的面具,讓他們露面,並特意選用肖像畫中罕見的全身像,締造猶如庫爾貝(Gustave Courbet)《路遇》自畫像中宏大敘事般的歷史使命感,將內部的自我審視拓展至外,借助自我肯定的內心獨白,向歷史大浪中行進著的「時代」致敬,亦若劉春華《毛主席去安源》像中的精神內核,在形塑個人風格的畫面過程中,完成認知、顛覆、重塑的精神洗禮。
回首中國當代藝術川流激蕩的三十年,曾梵志儼然是一個時代的標誌,在中國當代繪畫成長起來的同時,他經歷和創造著當代繪畫自身,勇於走出「複製」和「圖像」的怪圈,為自我與時代不斷尋找新的立足點。魯迅說:「在行進時,有人退伍,有人落荒,有人頹唐,有人叛變,然而只要無礙於行進,則越到後來,這隊伍也就越成為純粹、精銳的隊伍了。」向前行進,便有開闊之路—這是革命者最執著的宣言,亦是成功者最清醒的智慧。

估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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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交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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