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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秋季拍賣
觀想—中國書畫四海集珍

1631
金農 (1687-1763)
山水人物冊(己卯(1759年)作)

冊頁(十二開) 設色紙本

24.2 x 31 cm. 9 1/2 x 12 1/4 in. 約0.7平尺(每幅)

金農自題扉頁:畫吾自畫。
題識:(一)寫楚州昔游水鄉詩中風景。昔耶居士記。
(二)雙樹冪庭,布以忍草。居士具善者,相合十禮佛,種種皆由心生,絕非摹仿而作也。南宋馬侍郎髣弗似之。天上天下誰人賞我此語耶?又題一詩三熏三沐開經囊,精進林中妙意長,禮畢小身辟支佛,寫時指放玉豪光。心出家盦僧畫記。
(三)桐始華,三月初。桐垂乳,四月餘。碧羅張繖風舒舒,絕無日影涼生裾,自然長閉東山廬,豈可不讀蒙莊書,主人清瘦瘦于鶴,有時獨坐頭未梳。頭未梳,庭掃除,莫使秋霖摧葉,金井虛。曲江外史并賦梧桐曲。
(四)雪車冰柱覓無方,盡日孤藤雙屐忙。貪看綠萍池上雨,果然一雨病先涼。昔耶居士畫詩書。
(五)(無題識款識)
(六) 荷花開了,銀塘悄悄新涼早。碧翅蜻蜒多少,六六水窻通扇底。微風記得,那人同坐,纖手剝蓮蓬。曲江外史小筆并自度一曲。
(七)三十年前,在吳中與友生酌酒賦詩。今畫成小圖以傳好事。何鎦沈謝,暗中摸索也。壽門。
(八)久不作綺語,而貎此綠窻翠袖之人,未免白頭老奴,風流罪過,不覺擲筆一笑。冬心先生記。
(九)風掃踈林雨洗塵,山中面目本來真。夕陽影裏各無語,二老居然世外人。曲江外史畫詩書。
(十)(無題識款識)
(十一)風吹滿地落葉,有客斜陽叩門。門外青山不改,門前舊額無存。百二硯田富翁,畫畢又題。
(十二)乾隆己卯(1759年) 六月畫此小冊十二幅。七十三翁杭郡金農記。
鈐印:金吉金印(四次)、冬心先生、農、金農(二次)、竹泉(二次)、古泉、金老丁(第1-4、6、7印,參見《中國書畫家印鑒款識·金農》第29、25、2、8、36、34印)
費念慈(1855-1905) 題簽:冬心逸趣。十二葉。西蟸秘玩。乙巳(1905年) 春得於吳門。冬心畫多贋物,敞臣所藏真跡二冊都廿有六葉,此其一也。夏至後二日雨窗記。
鈐印:費念慈印、趛齋
吳湖帆(1894-1968) 題跋:余所見冬心翁畫,應以此冊為第一神品,不厭百讀。李王詞云:幾回拼卻又思量。彷彿為我向此冊道也。壬申(1932年) 春向密韵樓(孫穀孫1902-1973) 借觀者又累月。醜簃記。
鈐印:梅景書屋
周湘雲(1878-1943):曾經雪盦收藏、湘雲心賞
藏印:馬積祚(1902年生):積善齌印(三次)、積祚審定(五次)、馬積祚印(七次)
蔣祖詒(1902-1973):密均樓
陳仁濤(1906-1968):金匱室(四次)、陳氏仁濤、仁濤(五次)、陳仁濤(三次)、金匱寶藏陳氏仁濤
其他:嵐樵所藏(十二次)

著錄:1. 朱省齋《藝苑談往》,第296頁,1964年版。
2. 陳仁濤《金匱論畫》,1956年版。
說明:1.周湘雲(1878—1943),名鴻孫,號雪盦,民國時期上海的寧波巨賈、地產大王,著名收藏家。唐懷素《苦筍帖》為其舊藏。周氏一生收藏遍涉青銅器、字畫碑帖、古籍善本、名貴印石各類,尤以碑帖收藏最精。除《淳化閣帖》外,唐虞世南《汝南公主 墓志銘》也曾為周氏所藏。書畫藏品中以現藏北京故宮博物院的宋米芾《向太后輓詞帖》、現藏上海博物館的米友仁《瀟湘圖》最負盛名,故周湘雲又名其齋「寶米室」。
2.馬積祚(1862- ?), 民國時期著名實業家、金融家和收藏家。其藏古代書畫眾多,後散佚,多流失海外,如美國大都會博物館藏金代楊邦基《聘金圖》卷等。
3.蔣祖詒(1902-1974),字穀孫,號顯堂,浙江南潯烏程人。早年從學王國維專研古籍。其父蔣汝藻(1877-1954)為浙江有影響的實業家,並為藏書世家,以密韻樓名世。二十世紀初,受盧芹齋之邀,蔣穀孫主持北京來遠公司,經營、收購古玩字畫。在他旅滬期間,以精鑒碑帖、版本、書畫聞名,先後與張珩(張蔥玉)、龐萊臣、葉恭綽、譚敬等人往來易物。吳湖帆經過蔣穀孫介紹,入手不少精品,其中就包括:明吳偉《鐵笛圖》卷、唐寅《騎驢歸興圖》軸、陸師道《秋林觀瀑圖》軸。子承父業,穀孫所藏多是非凡之品。1949年全家去了香港,後來任臺灣大學教授,1974年去世後,所藏書畫古籍等珍貴文物頗多流散於世。
4.陳仁濤(1906-1968),浙江鎮海人。祖輩曾是上海著名的楊慶和銀樓四大股東之一,另外開設有上海永興房地產公司。他在1946年移居香港。生平好收藏,精於金石文字。廣事搜羅,收藏極富。

在朱省齋的《藝苑談往》中,記錄了這麼一個故事。「寒齊舊藏有金冬心山水人物冊一,精極,原係周湘雲姻丈故物,吾友吳湖帆先生嘗題謂『所見冬心翁晝,當以此冊為第一神品,不厭百讀』者也。冊共十二葉,設色,紙白版新。」「十年前余與大千同往友人處觀畫,在數百件中獲見此跡,大為賞歎。大千則詭謂此系贗品,勸余不必加以重視。顧余則堅持己見,不為所惑。越年,且竟設法得之。後大千在海外聞訊,飛函求余割讓。而余則以易米之故,早已脫手讓人矣。此事在余,譬諸雲煙過眼,聊以自解;而大千則心勞日拙,每提及此,輒荷荷焉。」而這件被吳湖帆譽為「第一神品」,朱省齋「堅持己見、設法得之」,張大千「飛函求讓」、「心勞日拙」的冊頁,就是本季中國嘉德(香港)即將呈現的,金農《山水人物冊十二開》,詩書畫式式精異,市場罕見。
金農(1687–1763)為揚州八怪之一。布衣終身。好遊歷,卒無所遇而歸。晚寓揚州賣書畫以自給,不復歸。金農嗜奇好學,工古文、詩詞,擅八分書,獨創漆書,篆刻追秦漢。中年以後始涉畫,山水、花卉、人物皆古拙如漢魏六朝碑刻,古貌新體,一時稱絕。秦祖永在《桐陰論畫》中贊其「涉筆即古,脫盡畫家習氣」。
是冊十二開,作於乾隆己卯(1759年)。金農自題扉頁:畫吾自畫。其中十開有題,書法為寫經體楷書,亦秀瘦,一反常見拙重之態,乃心境閒適時用意之作,不泛泛應酬也。冊中描繪了禮佛、吟遊、觀荷、客至等場景,題詩中的揶揄打趣,思忖散記,都近切天然,正如青木正兒所述:「值得注意的是,他的題材所取自身邊的事物,對這些題材的處理也異常單純。」「他所繪雖然淺近,卻深富詩意和氣韻。他的人物畫除佛像外,以人物為主的也很少,多是描繪在風景中的人物」「多是以畫帶詩描繪自己身邊發生的事情。」(見青木正兒《金冬心的藝術》)但又出奇的生秀高雅,書卷之趣浥人心目,讀之過目難忘。詩題皆自作,更有其時金農常作之「自度曲」,我們可跟隨此冊,睹其寓居揚州的生活寫照,並一窺其時的畫家之心境。或恰如畫家自題扉頁:畫吾自畫。
憶舊遊
金農自稱「出遊四十年」,《冬心集》自序云,「遍走齊、魯、燕、趙、秦、晉、楚、粵之邦,或名岳大河,傾瀉胸腦意,或荒台墮殿,帳觸古懷。」晚歲寓揚州,往昔舊遊亦常見於筆端,此冊中有兩開為其憶舊遊之作,一為回憶三十年前,吳中與友人酌酒賦詩。「三十年前,在吳中與友生酌酒賦詩。今畫成小圖以傳好事。何鎦(劉)沈謝,暗中摸索也。壽門。」金農為杭州人,早歲負笈吳門,拜在何焯門下。之後亦時長來往蘇州,並在此與毛奇齡朱竹詫等名儒相識。此處所指30年前,應是1729年前後,為金農開始其遊歷生涯之後再回吳門,與友人相聚。畫中四人坐於坡渚之上,一人持卷,當是對應題識中的何劉沈謝。用此典故或指代其時少年心性。又有一開畫兩岸垂柳,柳條繁茂紛亂綫條瘦勁,舟中一人袖手閑坐。題曰:寫楚州昔遊水鄉詩中風景。昔耶居士記。此處所指楚州在今江蘇淮安,金農多次遊歷,年譜就曾中有1735年夏出遊楚州,後由楚州返錢塘於稽留山讀書的記載。73歲時憶舊遊,筆下並不是名山大川而是片刻與心境:舟中一日之閑,友人酌酒賦詩,在此小品之中,趣味盎然。
有關佛教
在寓居揚州的生涯中,金農曾先後住過揚州的天寧寺、枝上村、地藏庵、三祝庵、西方寺,主要生活在佛舍的僧人清齋之中。他一面是誦經、寫經,一面是寫字作畫。「佛在現世的禪宗思想就成了他藝術對象化的底蘊。受禪宗思想的影響,金農在其繪畫道路上幾經變換題材。他初到揚州先是畫竹,繼而畫梅,而後畫人物山水、畫馬,隨著宗教思想的深入,最後他轉向畫佛,並以畫佛為終結。」(見張郁明《清代畫家金農的藝術觀和禪宗哲學》)冊中一開為畫家晚年常作題材:禮佛圖。一草廬半開,一居士頭戴高帽,著淡赭色長袍,雙手合十跪室內蒲團上作禮拜狀。以抄經體楷書題:「雙樹冪庭,布以忍草。居士具善者,相合十禮佛,種種皆由心生,絕非摹仿而作也。南宋馬侍郎髣弗似之。天上天下誰人賞我此語耶?又題一詩三熏三沐開經囊,精進林中妙意長,禮畢小身辟支佛,寫時指放玉豪光。心出家盦僧畫記。」此開款署心出家盦僧,金農於其《畫佛題記》有云:近奉空王,自稱心出家庵粥飯僧,工寫諸佛,墨池龍樹,常現智慧。題詩中所指忍草見《涅盤經》卷二七引《師子吼菩薩》:佛經中說雪山有草,名為忍辱,牛羊食之,則成醍醐。醍醐在經文中以之比喻佛性。此畫可理解為金農的自畫像,應為其晚年宗教生活的真實寫照。
金農在其《畫佛題記》云:「余自先室捐逝,潔身獨處,舊蓄一啞妾,又複遣去。 今客遊廣陵,寄食僧廚,積歲清齋,日以菜羹作供,其中滋味亦覺不薄。寫經之畫佛為事,七十衰翁,非求福禔,但願享此太平,飽看江南諸寺門前山色耳!」可以說金農晚年的生活還是比較孤獨的,金農的妻子應卒於金農68歲這年之初或歲之末。原有啞妾,也遷去了。自謂「年逾七十,世間一切妄念,種種不生」,坦陳一心禮佛之意願。在此背景下看第八開「久不作綺語」就特別有意思,畫中一樹斜出,與禮佛圖相若,都是通過前景將室內空間分為兩半,像是對觀者窺探視角的強調,透過半開的窗,可以看到一位正在做針綫活的女子。此開題曰:「久不作綺語,而貌此綠窻翠袖之人,未免白頭老奴,風流罪過,不覺擲筆一笑。冬心先生記。」此等戲謔,又恰是金農最可愛的一面。至此處畫家擲筆一笑,讀者又何嘗不是會人一笑呢。
有關詩文
創作是冊中十開有題,其中曲兩首,六言詩一首,七言詩兩首。第六開畫荷塘憶舊。畫荷花滿塘,遊廊一角橫斜,廊中小窗,正可看到紅荷。題曰:「荷花開了,銀塘悄悄新涼早。碧翅蜻蜓多少,六六水窻通扇底。微風記得,那人同坐,纖手剝蓮蓬。曲江外史小筆並自度一曲。」此曲朗朗上口,天真爛漫,正是金農晚年喜作之自度曲,「自度曲」為不按曲律,自為己律的長短句。從形式上看,近似於詞中的小令。金農在1760年成集的《自度曲》序言中說:家有明童數輩,皆擅歌喉,每曲成,付之宮商,哀絲脆竹,未嘗乖於五音而不合度也。所以自度曲的口語化特徵十分突出,此題識中「荷花開了」,「那人同坐」皆是如此。六言詩見第十一開,有客攜童子叩門:題為「風吹滿地落葉,有客斜陽叩門。門外青山不改,門前舊額無存。百二硯田富翁,畫畢又題。」金農對於六言的嘗試並不鮮見,在他那首出名的寬慰失明的汪士慎的詩中即有:「蹇處卻勝屈膝,閉時即是垂簾。可喜靈臺不昧,何憂蓬戶常潛。」後更常將五、六、七三體於一題,可見才華之盛。金農對寫詩的態度非常嚴肅:「隻字夜須辛苦得,恆河沙裏覓鈎金」。冊中第四開,即畫覓句之寫真。畫中柳枝紛亂搖曳,苔痕綠萍皆點染而出,恰似雨後淋漓情狀。紅色圍欄點睛,題曰:雪車冰柱覓無方,盡日孤藤雙屐忙。貪看綠萍池上雨,果然一雨病先涼。昔耶居士畫詩書。此處「雪車冰柱覓無方」,典出《新唐書‧韓愈傳》,指覓句之難。
此冊由清代書法家、藏書家費念慈 (1855–1905) 題簽:冬心逸趣。又得吳湖帆(1894–1968)題跋:余所見冬心翁畫,應以此冊為第一神品,不厭百讀。李王詞云:幾回拼卻又思量。彷佛為我向此冊道也。壬申(1932年)春向密韻樓 (蔣谷孫1902–1973) 借觀者又累月。醜簃記。可見吳湖帆對此冊之珍愛。後經清末民國集「房產大王」、大收藏家為一身的滬上巨賈周湘雲(1878–1943)收藏。又由上海實業家、收藏家馬積祚(1902–?)、著名古董商蔣祖詒(1902–1973)密韻樓收藏,期間在朱省齋手中短暫停留過,也就有了文首那一段故事,但最後因手頭拮据,割愛讓予他人。再入陳仁濤(1906–1968)金匱室,並著錄於《金匱論畫》中。

估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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