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筆 炭筆 紙本

50 × 29.5 cm. 19 5/8 × 11 5/8 in.

出版
1982年，《巴黎的一曲鄉思：常玉》，印刷出版社，台中，第54頁
2014年，《常玉素描與水彩全集》，衣淑凡編，財團法人立青文教基金會，台北，第116頁，圖版 D3014
展覽
1982年5月1日至11日，「常玉，三十年代的素描與水彩」，台北版畫家畫廊、台中名門畫廊

來源
藝術史學者陳炎峰好友暨法國作家米謝・阿拔赫（Michel Habart）家族舊藏
亞洲私人收藏

揮毫落紙香滿盈，恰是韶華醉時光
常玉紙上藝術光華

「我們的步伐太過時。我們的軀體太脆弱，我們的生命太短暫了。而時間就像大浪，一層層洗去了塵埃，最終展現本質的光芒。」
——常玉

二十世紀初，令大文豪海明威寫下「是一場流動的盛宴」的巴黎，成為世界藝術的中心。在一次世界大戰後，海內外的眾多藝術創作者紛紛來到蒙帕納斯，在這裡，他們組成其後被稱為「巴黎畫派」的群體，欣然接納多元的異域文化，不拘於形成一致的思想主張，以嶄新的現代主義樣貌，呈現各自開花的藝術特色。而在1921年，一身華服的常玉踏入了這片土地，旋即一頭紮入巴黎百花齊放、自由包容的環境中，自1923年後便一生再未離開法國。有別於同期赴法的林風眠、吳大羽，常玉並未進入專科美院進修，而是在當地知名的非學院美術學校——大茅屋藝術學院（Acamémie de la Grande Chaumier）習畫。在那裡，開放的環境令他得以無所顧忌地以裸女模特作畫，他亦時常於周邊咖啡館流連，透過觀察往來的行人繪下無數速寫。西方現代藝術的知識、充滿生命力的都市氛圍以及他自信獨我的性格，令常玉得以跳脫傳統學院框架，發展不拘一格的創作表現。他從鉛筆、炭筆的素描寫生，到以毛筆塑形、水彩賦色，快速的作畫與流暢的線條常讓圍觀者驚艷讚嘆，提筆揮毫間，留下一重重香氣滿盈的動人身姿。

是次，嘉德香港榮幸呈現常玉一系列精妙絕倫的紙上作品，當中以其20年代末創作的珍罕水彩作品《藝術生肖象：張荔英》（拍品編號68）領銜，另帶來法國阿拔赫（Michel Habart）家族舊藏、來源有序的素描作品，一展常玉的紙上風華。

滄海遺珠，再現今朝：阿拔赫家族珍藏常玉素描

「您不曾見過他，但這並不影響您對他才賦的確認……他無比的才賦、簡單、有氣魄、寧謐……我曾經冠稱他為『中國的馬蒂斯』。」
——常玉生前至友達昂（Albert Dahan）致米謝・阿拔赫書信

作為最早賞識常玉並大量購藏其作的重要藏家之一，米謝・阿拔赫對推動常玉藝術的貢獻甚鉅。70年代初，擔任工程師的他在退休後便從事寫作、翻譯與藝術鑒賞。在一次機緣下，他於法國圖歐拍賣（Drouot Auction）看到大批的常玉素描，立即購藏並視之為珍寶。隨後，他常赴法國圖書館研究資料，四處尋購常玉之作，後經引薦認識了常玉生前的友人達昂，獲得了珍貴的歷史資料。

1979年，阿拔赫與台灣藝術史學者陳炎峰結識，並將其所藏、所知與之分享。此前對常玉尚一無所知的陳炎峰，回憶自己第一次與阿拔赫見面時的場景：「此次，只略翻了百來張！……但我心裡所受到的震撼卻是這百來張重量的千萬倍。」他立即為阿拔赫所藏的常玉作品所傾倒，對這位身世傳奇而創作驚人的畫家產生了濃烈的興趣。其後阿拔赫和陳炎峰更結為至交，共同為搜集常玉生平資料、推廣其藝術而努力。1982年，阿拔赫將其藏品借予陳炎峰，實現了常玉在台灣的首個個展「常玉，三十年代的素描與水彩」，吸引絡繹不絕的人流，令常玉這顆二十世紀藝壇的滄海遺珠，在亞洲舞台上初放光芒，打開了許多亞洲藏家認識常玉的第一扇門。

常玉的創作以表現人體姿態的素描尤為精彩，無論是性感裸女還是寫生畫室中人，皆將書法的線條美，化為對人物更具神韻的刻畫，形式上近乎西方的抽象表現，卻獨有一種源自東方的筆墨風情。是次六件速寫作品中，五件源於阿拔赫家族的舊藏首度釋出拍場，作品各擅勝場、皆具風采，實為不容錯過的收藏良機。

綽約裸女，以線訴情的至美

「在單純的底色上，線之起舞便成了畫面表現的焦點。他用線來佔領空間，用線來吐訴情懷，在線之盡情伸展中，赤裸裸呈現了他的任性。」
——吳冠中

常玉的裸女素描素來堪為經典，他以極簡直率的線條展現人體姿態最真切的美感，墨線隨柔韌軀體而流暢律動，張力非凡，更可見其行筆一氣呵成的精妙把控。而透過對人體不同角度的反復描寫，常玉塑造了眾多肌豐脂潤、被徐志摩形容為「宇宙大腿」的女子形象，以毛筆創作的《裸女》（拍品編號64）便為當中出色的一幀。

作品在形體上刻意縮小人物頭部，而將重點置於其豐腴的身體，令人聯想起馬蒂斯（Henri Matisse）、莫迪利亞尼（Amedeo Modigliani）筆下那拉長人身、塑造軀體表現感的女子形象。然而常玉對線條的掌控和表現則更為精到，畫作中，墨線由肩膀起筆，順勢一筆而下，當中隨手肘微微起伏、左右應和，直至其具標誌性的梳齒狀手部，線條輕柔流暢、連而不斷，足見一氣呵成的大家風範。而在刻畫下身時，常玉卻以極為誇張飽滿的曲線，描摹女子豐實的大腿，予人豐滿的視覺感受，此亦與當時攝影魚眼鏡頭的發明有關，反映新的時代視界。而在筆墨連貫的動態美感中，人物整體似形成一直一曲、一靜一動的呼應，柔韌婉轉又不失利落直爽，信筆拈來，即現雅韻悠長的人體之美。

一反前者曼妙綽約的豐腴美，以炭筆、鉛筆創作的《側坐裸女像》（拍品編號65）則透過肌肉美的力量感，展開常玉對肢體語言的探索。畫中女子曲腿而坐，手背於身後，上半身微微前傾，整體呈「倒T形」結構，手部與身體則成三角狀，在幾何形態的穩定感中，並以線條的靈動周折，展現剛柔並濟的美感。而跟隨炭筆在人體邊緣的勾畫，肌肉緊繃的張力和分量感也呼之欲出，三道勁利濃重的曲線劃過女子的前驅和張若弓形的大腿，似將力量積蓄，曲起的手肘支撐著後半身體的重力，而隨著炭筆深度的減弱，逐步轉為舒展的體態。透過炭筆、鉛筆交錯遞推疊加，塑造出柔韌而具力量感的裸女姿態，與體量的自然明暗變化關係，在張弛有度的變化與平衡中，呈現精彩的人體美。

多維肖像，風雅別緻的韻寫

「我還記得父親帶著他的實貝回家時，臉上流露出的光芒……。簡約俐落的線條以及從這些二十年代女體流瀉而出的性感，看過的人莫不議論紛紛。我們在中國書法和這些無數裸女中找到共同點。我父親從這些畫作中看到馬諦斯，馬約爾的雕塑，以及亨利・摩爾。常玉用毛筆的溫潤筆觸創造了專屬的獨特。」
——米謝・阿拔赫女兒朵瑞絲・阿拔赫（Doris Habart）

而在畫室之外，巴黎裝飾前衛的咖啡館、行走街頭的時髦人士、文藝圈友人、現代化的都市均點燃常玉的創作熱情。在模特兒寫生之外，常玉亦不時將一同習畫的同學作為描摹對象，或在咖啡館即興於餐巾紙上畫下鄰桌人，下筆簡練卻細節飽滿，恰如陳炎峰所形容：「有些人或許終其一生也練不成這幾秒鐘的神來之筆」。如見《短裙女子像》（拍品編號63），以一位作畫中的女子為主角，藉由毛筆速寫，迅疾而靈活地勾勒出其形象，從圓頂氈帽、V領襯衫、毛皮披肩，到條紋短裙、細跟帶扣鞋，每一處皆以豐潤簡潔的筆墨道出女子優雅可人的衣著品味，也反映了彼時巴黎的時尚流行。而在面容刻畫上，則僅以常玉標誌性的單眼示人，令女子帶著幾許俏皮感望向觀眾，呈現其靈動狡黠，令人一眼難忘。

至《穿格子披肩的女子》（拍品編號67）中，常玉則不再專注於普通的端正坐姿，而進一步探索身體語言的變化。畫中低首書寫、佩戴眼鏡的女子，以雙膝併攏、雙腿交叉而坐，著重呈現其小腿的線條和豐滿的體量感，有如從一廣角鏡頭出發，自下而上地觀察其身姿。炭筆在此發揮著鮮明的對照作用，上身以縱橫交叉的線條刻畫披肩具直線的理性感，下半身的炭墨則隨身體的起伏，在曲線的感性中，生動呈現常玉對線條美、形體美的豐富感知。

有別於常玉慣常對人物面容簡括的呈現，《作畫女子像》（拍品編號62）一作充分放大畫中人的容貌和神情，罕見呈現出豐富的細節刻畫。畫中短髮女子打扮極為華貴明艷，佩戴寶石項鏈、珍珠耳飾，身穿時髦誇張的對襟紗衫，腳蹬一雙蝴蝶結飾樣的中跟皮鞋，眉眼則畫有濃麗妝容，如此生動細膩的形象描寫在常玉的作品中極為難得。而他更從其動作、神態入手，敏銳地捕捉人物一瞬的神情，透過描繪畫中人那上挑的眼神、抿緊的嘴唇、斜傾的身體，令觀眾亦可感知其手捧速寫本時專注繪畫的姿態，精彩萬分！而此件《作畫女子像》更被載於陳炎峰《巴黎的一曲鄉思》的著錄中，並被選入陳炎峰1982年於台北版畫家畫廊策劃的「常玉，三十年代的素描與水彩」個展中，獨具代表意義！

點睛凝神，筆墨的精煉之力

達昂在致阿拔赫的信件中，曾評價道：「如果您見過二十至三十年代的素描，您可以體會常玉的藝術是隨著時光的前進而簡化。」《黑眸女子像》（拍品編號66）一作便道出常玉在素描創作中，所追求的「精簡的力量」。常玉以沾了墨水的毛筆凝練地刻畫一短髮女子的側容，精準的結構線條、側重放大的五官、起伏有致的輪廓，塑造出臉部的柔和立體感，神韻獨到。更精彩的是，常玉沿襲其極為出色的單眼形象，僅在人物眼眸處以一團實墨點出，盡現畫中人黑眸奕奕的明亮神采，從而將觀眾的視線牢牢定格在眼神之上，盡現其對人物面容和神情姿態的絕妙把握，令人回味再三。

估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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