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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洒樓藏畫

744
莫伯驥、李鳳公、盧子樞 ((1877-1958) 、(1884-1967)、(1900-1978))
髫齡塵夢圖冊

冊頁(兩冊共72開,附手跡兩頁) 設色紙本、水墨紙本

29×37 cm. 11 3/8×14 5/8 in. 約1.0平尺 (每幅)

題識:
第一冊:
(一)山高水長。癸未(1943年)小寒,為天一先生作。盧子樞。
(二)麻涌大步好人家圖。天一先生屬。鳳公寫於珠江。
(三)蕉肥梅瘦圖。天一先生屬畫,李鳳公寫於珠江。
(四)秋稼如雲圖。天一先生屬,李鳳公製。
(五)書屋倚麒麟圖。天一先生屬。癸未冬月,盧子樞。
(六)柏桂軒圖。天一先生屬,李鳳公製。
(七)有馬圖。天一先生屬製。癸未大雪,鳳公。
(八)新百鳥圖。天一先生屬。癸未大雪,鳳公寫於珠江。
(九)畸人顯公圖。天一先生屬,鳳公寫於珠江。
(十)我佛慈悲圖。天一先生屬畫。東官李鳳公敬繪。
第二冊:
(一)外家種樹圖。天一先生屬,鳳公製。
(二)黃子園林圖。天一先生屬,東官李鳳公製。
(三)老屋著書圖。天一先生屬。癸未冬月,盧子樞。
(四)淡趣歸寧圖。天一先生屬。癸未除夕,鳳公製。
(五)觀瀾講學圖。天一先生屬,鳳公製。
(六)霜畦擷菜圖。天一先生屬,鳳公寫於珠江。
(七)髫齡塵夢圖序(文略)。中華民國三十二年秋孔子生日,東莞莫伯驥
鈐 印:李(三次)、鳳公(八次)、可久長(九次)、易畫室主、龍瞑家法(六次)、東官李大、鳳公六十後作(三次)、李之鉨(三次)、李氏、隴西、盧(五次)、子樞(十六次)、盧氏(十二次)
鑒藏印:五十萬卷樓主人(八次)、莫培樾印(七次)、天一(七次)、莫伯驥(十四次)
著錄:此件第二冊之《髫齡塵夢圖序》見莫培樾、莫伯驥編《莫天一先生七十正壽徵詩文書畫啟》,第四頁。
説 明: 1.扉頁桂坫(1867-1958)題:髫齡塵夢圖。天一老弟屬篆。癸未(1943年)冬桂坫。 鈐印:桂坫之印、南屏長壽、五十年前舊史官
手跡一:桂坫:孝肅公詩集敘屬篆,潘岳家風,陸機世惠,良足尚也,賦此贈之。《髫年塵夢畫圖》新,老去交游誼更親。能以澂心通譜牒,肯將餘事作詩人。臧書李泌猶難及,養壽彭籛自有真。著錄諸生推二莫,(余於光緒乙未(1895年)主龍溪書院,講諸生著錄甚眾,君與子亭尤知名。)歲寒同葆老龍鱗。乙酉季夏,南海桂坫。 鈐印:桂坫之印、南屏長壽、清宧八十後作、儒林後人
2.手跡二: 張學華(1863-1951):命子早聞陶靖節,傳家晚述鄭康成。一生篤守程朱學,不似清瀾意氣爭。晏楹珍護更收書,宋槧元栞秘笈儲。海内諸家零落盡,百城攔擁刼灰餘。千年片楮抵奇珍,舊本流傳點勘新。曾有丹黃十行下,信知精博比晁陳。記從髫非話平生,鴻雪低徊倍有情。寫入丹青圖畫裏,田家風景夢魂清。天一先生追述,先德更富藏書,所收宋元舊槧,皆從諸名家蒐集,校勘精嚴,有五 十萬卷樓藏書目錄著述自娛。又繪《髻年塵夢圖》,并以徵題為賦四絕句。乙酉(1945年)秋仲,闇道士張學華題識。 鈐印:張學華印、漢三、務闇室
概 述:此冊為嶺南名手為“五十萬卷樓主人”莫伯驥所作書畫冊,書畫相發,共七十二開。莫伯驥為東莞著名藏書家。字天一,東莞人,生於清光緒4年(1878),雅好收書,藏書之富,版本之精,為當時羊城諸書樓之冠。當時長沙葉氏觀古堂、獨山莫氏銅井文房、揚州吳氏測海樓、聊城楊氏海源閣等散出之舊槧精鈔,往往為其所得。收書30年,真積力久,蔚成大觀,海內專家許以為富甲西南,致有上企瞿揚,無慚丁陸之譽。
莫伯驥學識淵博,勤於著述。在抗日戰爭前,他已著書近五十種,1931年編撰有《五十萬卷樓藏書目錄初編》22卷,收書900部。所藏書在抗戰中損失殆盡,抗日戰爭爆發後,他遷居香港,隨身只攜有4箱精槧,留在廣州的1 400箱藏書則相繼流落於書肆。1948年出版《五十萬卷樓群書跋文》,共7冊,收跋文400餘篇,是重要的古籍題跋專著。目錄文獻學有《清四庫總目提要補正》《張氏書目答問述補》《歷代廣東書征》《藏書紀事詩補續》《清代女子著述考》《四庫撰人考》《群書索引》《廿四史索引》等,但多毀於戰火。《五十萬卷樓群書跋文》附有自著書目,主要有《經學文獻》《中國先民生活史》《中國風俗史料叢編》《滿人漢化史》《中國近五十年史》《辛稼軒事類》《王荊公事類》《中國文學史料類編》《歷代詩方言考》《全唐詩方言考》《當世文編》《動物名實圖考》《福功堂隨筆》《福功堂日記節存》等50餘種,大部分厄於日寇戰火。
此七十二開巨冊,內容多為莫伯驥追憶幼年家鄉所見嶺南風物,故以“髫齡塵夢”為題。內容詳實、豐富,極有趣。加之莫學識極淵博,任一細微處均可著手,旁徵博引,山川風物、文史鉤沉,信手編織,娓娓道來。絕非尋常憶舊之作可比。如縱一葦於煙波萬頃間而去來自由。可見其功底。
莫伯驥交友甚廣,眾多書畫家、文史家、收藏家都是他志趣相投的好友,其中,同為東莞人的書畫家盧子樞就是莫伯驥的一位摯友,兩人相交30餘年,惺惺相惜。盧子樞更協助莫伯驥於1934年完成《五十萬卷樓藏書目錄初編》二十二卷。至1948年,莫伯驥的《五十萬卷藏書樓群書跋文》成書,他隨即命人送上盧子樞多冊,兩位摯友的學術討得以繼續,直至莫伯驥去世。此冊為諸君交遊的明證。
此冊由莫伯驥撰文,盧子樞、李鳳公兩位名手書寫,因寫贈知己,所繪極為精妍,可謂書、畫、文相發,以極廣博的見聞連綴起豐富的嶺南風物 ,將之一一訴諸筆端,具有極高的歷史和文獻價值。

“麻涌大步好人家”源自廣東番禺諺語,引自清道光年間東莞人鄧淳的《嶺南叢述》中的《廣東新語》。“麻涌大步”屬廣東番禺縣大步鄉,此地臨江,盛產魚蝦,有“安樂之域”之稱。清初,官至盧江知縣的番禺人祁文友,善寫海國風景,讚譽此地為“一夜東風吹雨過,滿江新水長魚蝦”的佳句,被后人戯稱“祁魚蝦”。“好人家”源自《漁洋集》曰:祁氏,字蘭,尚唯吾幼時,每聞麻涌祠堂大步廟之諺,頗不聞好人家舊語矣。番禺人文佳事在該縣人尹守衡所著的明史及東莞叢書、清史稿、儒林傳均有載。“麻涌大步”此地歷史淵源深厚,有“軍屯之地”“社學之所”之美譽。自明太祖時,此地就為散從龍之軍旅屯田之地。早在明洪武八年,番禺的社學襲舊制,十分盛行。今社學原址,曾為清廣東水師提督駐虎門的後營守府,此開李鳳公作,由莫氏撰文,引用大量有關軍屯、社學的典籍,簡述了此地名由來,當地地域風情、文化脈絡,史料價值豐富。
莫伯驥故鄉“麻涌”,此地名的讀音源自土俗鄉音。因地處珠江下游,人傑地靈,俗稱“麻涌水鄉”“梅溪”“ 古梅公所”等,自古沿襲至今。此地也是廣東最早的三所新式學堂創辦的發源地之一,其歷届畢業生中輩出莫耀明、莫擎宇,抗清將領莫子元、何不凢等傑出人物。此開《蕉肥梅瘦圗》記述寫了當地“植梅”“種蕉”風俗,以及家鄉“美人蕉者”的歷史記憶。莫氏在稿本中提及:蕉為鄉中植物之最富者,種者多資以為生,而以其所有地,亦興藝禾之田相等焉。 蕉之益頗大,果可適口,葉可為燃料,幹典實之連繁,物可化嫌質為工業要需。同時,鄉中盛產梅醬、梅果;縣中有蕉利,鄊人多姓莫,縣中之莫逾萬人多源於蕉利,然俗稱“蕉利無蕉,麻涌無麻。”蓋他方之沿革物產之變遷,已非一日矣。作者李鳳公以“蕉肥梅瘦”題名圗,撰文再配以對天一先生家鄉風俗、人物、民情、民生的文獻記述,其家國情懷、鄉情躍然于畫紙上,格外清新濃郁。
《秋稼如雪圖》以散文的手法記述莫氏家鄉秋天之時“禾花雀”的生活環境、此雀之由來、人們喜食“雀”之習俗及不同地域對“雀”的多樣烹飪之法。文中從語言學角度追溯了“醸”字在不同地方的不同讀音。尤爲值得一讀的是文章中收集了歷代文人墨客讚美雀之美味的詩詞。如蘇軾詩中“披綿黃雀漫多脂”,蓋謂雀之背、腹、臀部皆有脂質,布滿於皮肉之閒,以披綿喻雀,實有此天賦美質;又如朱氏彝尊《曝書亭集》有“八月田中黃雀啅,九月盤中黃雀肥。”;以及沈懋嘉《秋鳥》詩“買淂山禽如粉脆,屠墳十裏稻花秋”。 所謂秋鳥者,當如朱氏《靜志居詩話》所載“戴毛鷹鵜鶘鐨籬之類”。朱云均腹有青椒,其骨甚脆,皆海鳥而秋出者,東風起集於樹,土人張羅持竿捕之。朱氏《靜志居詩話》“留客最憐鄉味好,屠墳秋鳥馬嗥魚。”可見,嗜好“雀”之美味佳餚的傳統由來已久。
莫伯驥在《書屋倚麒麟圖》中以其遠祖孝肅公宣卿的藏書爲題,追述其一生仕途:“大中五年,以詩登進士第一,官臺州別駕,嶺南人用科名冠冕天下,公其始也。唐距漢不遠,吾粵頗隔絕中原,文明未大啟,公獨富詩才,興閩中江南多士應試殿廷,竟獲首選” 。其公事跡在一統志、省志及《肇慶府志》、徐松《唐•登科記》可考,折射出南粵文化與中原文明的交流。《書屋倚麒麟圗》得名于其公嘗讀書麒麟白馬山,源于公詩‘書屋倚麒麟,不同牛馬路。井冽汲寒泉,桂花香玉露’之句。故作者自譽有“斯圗則專用斯詩之旨,以述舊聞”之說。
字裏行間中有不少金科題名、光燿鄉鄰的詩詞句,如其公詩“綠楊湜畔著金鞭”“三十為官不足貴,六親慶我始知榮”,真實記錄了“唐人得第時,社會及親屬對茲官貴郎君一切羨媚情況”。文中錄有其公遺書之目錄:唐•莫休符《桂林風土記》、宋•莫君陳《月河所聞集》、明•莫是龍《石秀瘠集》、清•莫元伯《柏香齋詩鈔》、莫錫三《晉齋集》、莫猶人《貞定遺集》、郘亭《黔詩紀略•郘亭詩鈔文鈔》,及宋米芾《硯史》論端州巖石等。
“柏桂軒”為莫伯驥的十五世祖允文公之子豫齋公的藥室名,由此命為圖。此本追憶了豫齋公柏桂軒中庭院、花樹林塘的情景,提及了豫齋公與仲父兩世外傢的人生往事。此軒因軒内種有柏樹、桂樹而得名。軒内之建築有長徑、廳堂、大小書房、池塘等;遍種了柏樹、桂花樹、吊蘭、翠竹,其“然花樹林塘之勝,里閭間鮮有倫比”,豫齋公軒内往日之盛景,一目了然。由於軒内四季常綠森森,便頗具古君子獨立不懼之風。故“柏桂軒”時為地方官宦聚集、待訪客之所,以及雅人名士論文講學之會。李鳳公作軒内院建築、花樹景緻,莫氏以其而寓人生,以其仲父稅屋而居、歷述西學東漸、唐時以詩賦取士的科擧制、文人甘於清貧的一生經歷,借前人詩以自廣,告誡今人“人須自立自重,毋趨附勢,要毋仰賴前人,以此啟示,後昆未可知也。”文中所載的前人遺詩有“尚書歸來無第宅,稅地養花兼種魚,舉網打魚魚換酒,花前醉倒老尚書”;“吾鄉有恒言:人生須七十,始能積財一萬。大抵豐腴之家其初必析及豪芒,乃可積小以高大,義所不當取者,不惜傷廉,以遂其私,固有神臨其上,鬼瞰其室,而無所動,於中者矣。”
莫伯驥所藏《畫馬圖》,紙本,畫左有木,旁有牝馬揩癢於樹,另有一馬仰臥草坡;幅中無歲月、題名及藏家圗記,為番禺縣詩人張鐵橋(張穆,名穆,號鐵橋,字穆之,清康熙間人,汪氏嶺南畫人)晚年手筆。莫氏對此作品珍愛有嘉,文中多引名家讚言,如韓氏純玉題張鐵橋畫馬詩云“鐵橋年已七十五,醉裏蹁躚撥劍舞。餘勇猶令筆墨飛,迅掃驊騮力如虎。” ;朱彝尊贈張詩云“鐵橋山人逸興長,草堂卜築東溪旁。彈棋擎劍有奇術,飲酒賦詩多樂方。逢人豈憚霸陵尉,畫馬不數江都王。莫道雄心今老去,猶能結客少年場。”文中歷數古代擅畫馬的畫家、畫譜對畫馬的評論及古籍中論古畫馬之遺事。如《史記》《論語》前明李氏《六硯瘠筆記》《三百篇•秦風》《畫記》《畫鋻》等,以及李伯時、趙文敏、趙松雪、劉元輔、江都王緒。其中,杜工部詩讚江都王緒畫馬,“國初以來畫鞍馬,神妙獨數江都王。”綜觀莫氏此文,宛如讀一篇評鑒古代畫馬藝術史之文。
莫伯驥於文中又記其曾祖所藏的《百鳥圗》。此本為掛幅,亦為紙本,雖無畫人姓名,但高、寬均倍于家藏之《畫馬圖》。此畫輻上,巨樹集禽群,飛鳴上下,形態不一,花葉紛披,林榮野艷,墨瀋淋漓,生機盎然。莫氏文中簡述作畫時理應實于生活、高於生活的哲理。文中寫宋徽宗命匠人繪孔雀,而其所繪不稱旨時,曰:“凢孔雀升墩,必先左腳,卿等所圗,俱先右腳,騐之信然。羣工遂服,其格物之精。”以及解釋了“我國象物,每喜用雙,稍解金石遺物者,即能名之雙魚、雙鳳,後世既仿之,以制他物。至絹素楮墨之畫本,且擴至百或萬。”亦有“瞻言百里、千祿、百福”的傳統。並敘述曾祖收藏《百鳥圖》至叔父萃奇先生喜藏羅雪谷諸畫的故事,用米芾的“好事家”與“賞鑒家”,自是兩等的論說,言明收藏與鑒寳的深遠内涵,正如湯垕《畫鑒》曰:“不知畫中旨趣者,謂對顧陸巨筆,不過鼠竊金以自寶。”
莫伯驥於題《畸人頭公圖》中提及曾祖從弟一生,及其編纂《五十萬卷樓藏書目録初編》情況。莫氏曾祖從弟,名顯祖,字茂宗,行軰尊,故人皆公之。公生足食之家,三房衹此子,公十五而婚,生平遵行明人袁了凢《功過格》,有德勸善,慎獨戒欺,篤守不傷生物之戒,以及“曾子之日三省,程氏之箴四勿”。此稿介紹了當時姓氏名號、嫁女鄉俗及女子早婚的故事,引用典故頗多,足見莫氏其學識淵博之極。此稿談及讀書應“比物連類,原始要終”。其編修《五十萬卷樓藏書目録初編》注重收集“粵中事變”“諸僧人之字紙簍”; 而藏書家編書目,應有目有書,各書之概略應修訂“欲為反芻動物之再嚼”、“言論事實相間而行,間列表以著明之,總合而淂其結論”等。文中最難能可貴的是將其所藏古籍書目一一枚舉,有《經學文獻》《萭姓統譜》《歷代名臣奏議拾遺》《官史職官分記證》《歷代文人生活史》《唐詩人生活史》《畫象述蒿贊經籍》《張氏書目答問述補》《五十萬卷樓藏書目録初編》《可考歷代廣東書徴》《葉氏藏書紀事詩》《補續書城》《馨逸舞述塑述目》《龜石玉金互述》《校碑日札》《古器物詩鈔》《湛然居存士集》《旁證歷代詩方言可考》《夕陽人語廣東可考》《動物名實圗可考》《福功堂隨軍》《福功堂日記》《節存羣書索引》等近五十餘種。
莫伯驥其祖父母素有佛性,一生事佛,善待鄉鄰,濟困救人。先祖蕃公,幼小愚鈍,喜獨居,無師自通,善以彩筆繪“觀世音菩薩象”“風伯雨師象”“張仙像”於木板上,所繪觀世音象略與人之形體高度相若。蕃公不喜與人接談,人故訾之其“盎”。娶其祖母後,夫妻相對,琴鳴瑟應,勃豀詬雜之聲未嘗聞焉。其祖母以婦工佐日用,性喜施與,探囊自得,固以濟空乏時,亦悉索以付之。早起炷清香一爐於庭前,績麻訪紗,以為常課。時洋紗未流行,工勤而紗善,所獲頗不菲。然悉以賙恤,無餘財也。逢有婦人因貧鬻女,后主苛甚婦思贖女,而鬻資已罄。其祖母聞而如其數以給婦。若祖母沒時,遺體旁之遺筐僅敞衣數襲制錢二百文,清貧一生,卻初心不忘。其祖父收制錢時,見偽錢必摘出,謂不宜觸當王禁也。文中還對觀世音菩薩之史、《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居士傳》《善女人傅》中的高僧大德事佛典故略擧一二。對《新唐書•吐蕃傳》《唐藝文志》中弄贊與文成公主、尼泊爾公主同信佛法,以信佛之故輯睦唐藏的事跡極爲稱譽。此文可謂述西來之法印,詳細憶録祖輩奉佛行善遺事,佛緣如清風拂面。
題《外家種樹圖》敘述其祖母家世。其為育體弱的九叔,以餘錢在荒蕪之田園遍種果樹的經歷。文章中提及所種的五稜子(楊桃)、番石榴(雞屎果)、荔枝(蚰蛇皮,即荔枝一種)、蒲桃等果樹科屬、名稱、特徵及習性等;概括了種樹之經驗,即是“初樹而嚴擇其種;寒暑而培養;摘時用魚網雀羅張樹底,不使果墜地,故圓整無疵;並有“此言雖小,不可喻於為學處事耶。” “果熟輒摘贈他人,儼然有古禮,獻新祖廟遺意。”其以種樹寓做人,語樸實而含義深。文中提及“江南之錦,荔枝有糯米糍、桂味、黑葉、尚書懐、香荔、淮枝、妃子笑、三月紅、糯米團、水浮子、朱家香、亞娘鞋、甜巖、琥珀光、水晶珠、明月珠、鳳味、將軍荔、孩兒拳、馬口玲、山枝、狀元紅等名稱,此皆粵閩兩省荔枝門類。”展現粵閩荔枝的品種多樣性與品名及別名的文化内涵。如:宋辛稼軒詞集中《和葉仲洽賦羊桃》云:“黃金顏色五花開,味如盧橘熟,貴似荔枝來。”文中亦提及外祖家族朔源。
題《黃子園林圖》主要提及叔祖挺凡先生果園之景緻:先生的園林,花樹繁茂,園内多粵中榕樹、荔枝、棗樹、梨樹、黃皮樹等良木異卉,其中“黃皮果樹畿占園之小半。”園内朱槿花,即佛桑花,稱朱槿、木槿;“花深紅色,大如蜀葵,有藥一條,長於花葉,上綴金屑,日光所爍,疑若焰生一叢,數百朶,朝開暮落,插枝即活。” 有“焰焰燒空紅佛桑”。晚唐李義山詠“纔飛建章火,又落赤城霞”“人之朝去暮還,比花之開落於早晚,以唐時幕僚晨入昏歸。”園内玄帝神廟,有宋代塑象,所奉神像巡遊龍座,廣數尺,高近丈,文木良工,雕鏤而成。園“有學童二三十輩,短衣蓬首,卯角在頂,髮辮垂腰,狀態互異,赤足門外,響履堂中,熙熙怡怡,有如太古。”園右小室,別有天地,鄉鄰多喜來園閒話桑麻,諮詢遺事;關蟋蟀,研究白鴿,票及問答買。先生寢食于祖居,“斯園劇與眾同樂,入戶無奉高之禮,據坐有不連之賓,來遊來歌,誰主誰客,人莫能名焉。”其園如昔日宋司馬文正公洛陽的獨樂國,實為今日之私立公園,以廣公徳也。莫氏在此描繪了一幅清末民初的私家園林風情圖。
題《老屋著書圖》主要提及著書藏書之逸事。先君子伯驥,從小以《誡子庸言》啓萌,承仲父家傳,學出程朱。著書頗早,計有《尚書正義考證》《讀禮管見》《程朱緒論日鈔》《學海一勺》《正誼堂全書札記》等稿。因家田宅間有遺自前明者,舊德先疇,敢忘彝訓。早歲,請友繪成此圖,題曰“老屋著書”。蓋作者粗解性道,文章多啟自先人遺教,是以今者補圖仍用舊題。伯驥喜藏古書頗富,藏有提學伯陶所著《孝經說》《騰朝粵東遺氏錦》《東莞縣志》《東莞遺民錄》《瓜廬文乘》《宋台秋唱》;時任知信陽縣著學蔀通辨陳建的《皇明通紀》《治安要議濫》《樂府通考》《通紀等》等罕傳本;如《皇明通紀》還收於日本。所藏古書常為清季提學伯陶修縣志、縣外名宿書院授業嘗來此徵書。梁任公讚其藏書功德:“不見子勵《遺民錄》幾失,吾老友,謂其有功於史也。” 縣志、藝文畧為先君子立傳,廣東文海、廣東文徴等收序入編。番禺吳玉臣先生嘗詔伯驥曰:“余之纂集,淂此類文頗少,録尊公作,所以明粵中學統也。”先君所著所藏古書保存了粵、廣、莞程朱理學學源,對《戒子庸言》所釋,對祖屋老樓土房,以泥墼甗為屋的描述及所遺的歸途長詩均格外生動。
題《淡趣歸寧圖》追憶了縣城的淡趣坊、松栢坊、北寧坊的歷史過往。淡趣坊中,德紅門樓為袁族第二房祖母出生地。紅門樓曾為富豪之居、集貿之地。坊前有祀祖祠堂、水塘;坊首有“三相門”、祀社稷之神的石壇,壇石上刻朱文;三相門外社壇前有九裏香樹,遠處有大榕樹、竹林。古制祀王神,曰社祀轂神;曰稷,非天子及守土官不得祀之,而聚落間往往築成壇。富有者,神用石刻;貧薄者,壇以泥為神,則樹原形粗石寓想像。《禮記•祭義篇》云:太社、王社、國社,皆屬於政府。民閒立社由來已久,沿襲多神教成俗,社音近於赦,欲神予之福,而赦其罪也。《左傳》《禮記•月令》《周禮》《漢書•陳平傳》均有載祀社、春社、秋社時,民社之祭。禱期大饗,老幼會飲,權呼鼓舞若狂的場景。莊子曾舉社櫟,墨子又雲:三代聖王,其始建國營都,必擇木之修茂者,以為叢位,釋者以位為社。文中對粵中祭祀所用的“饛” “捭豚”及器物 “簋” 祭禮等皆作釋義;回億了外祖父母、舅氏、嫁女風俗以及舅母家種植品種多樣、諸色玉蜀黍的情形,其思鄉念舊的情懷躍然紙上。
《題觀瀾講學圖》主述莫伯驥伯兄友篪先生在粵省觀瀾書院講學之概況。孔子講學開古代私學之基,為學案之始。其弟子多作士大夫、幕客,或開門講授,或假館傳習。後世書院補官學之不逮。粵省學海廣雅,書院多設于省會州縣,鄉落則少。番禺人創觀瀾書院,因孟子有:“觀水有術,必觀其瀾”而名。此院臨流築屋,規模寬綽,右為葉氏大宗祠,相若祠之古;院内講堂,矗立四柱,石階七八級,登堂時覺瞻視頗尊。堂中懸番禺崔氏弼手撰楹聯。左有廳堂,為燕集之所,有房室,居生徒。其兄友篪宿講堂耳室,木榻破帳,不以為苦也。友篪先生應聘此院,講五書,即《論語》《孟子》《史記》《通鑑》《昭明文選》,及宋儒仁理、五子之書,如《近思錄》《朱子語類》《五禮通考》《培遠堂集》《困學紀聞》《日知錄》等。授學時,科舉制未廢,院中仍有四書文、八韻詩課。引經據典,對科舉之弊,其主張“應以多讀有用之書,多積義理職為是” 。 並以經學極威于乾嘉,然其認爲有不少可疑之處。治學應順應時代,舊說新學融合。文中論及其兄講學,“每論及前人之大莭,孤忠未嘗,不熟淚奪眶而出,與梁任公有鍼芥之合。”文末緬懷其兄生前初教寓字之文尤爲感人。
《題霜畦擷菜圖》重點記述了莫伯驥其外祖父之子任衡兄在清末民初的一生事跡。文中首憶寒霜雪時,慈母爲其添衣暖被之情景。其兄任衡幼時有飲食鹹田中禾蟲嗜等物之奇癖。歐人俗有飲食冰水,而古人在《三百篇》《左傳》《周禮》中早有“春始治鑑”“鑿冰”“飲冰”“淩人”及盛暑用冰之載。文稿中論及菜蔬,曰孔子有“蔬食菜羹”,朝夕饔飧,賈勰《齋民要術》頗詳種菜理法。蔬食可備救荒,為民生不可或缺。文中又叙曾祖二子,即友篪、任衡少時童趣、個性囧然,足見莫氏對親人之情從文字中油然而生。文中用大量篇幅記錄清末民初任衡少時能文積學,酷喜與時彥締交辦報編書,而伯兄多就席於通家益講,論漢宋遺説以蓄德。歷經戊戌變法、辛亥之秋收回粵漢鐵路;在樸學嶺南、謀新學風;開新少年學堂,以教故人子第,構新書肆,以灌輸新思潮。其酷喜與時彥締交,舉辦《曲園》《廣智》《羊城日報》等叢書報刊;以聞時論,冀開博聞風氣,發一時聾瞽。後為常駐議員,在敷陳新法,監督地方行政官,不惜糜光陰,罷筋骨,於議會有高岡鳴風之譽,多次上書三大都督,為常有所建議者也。頗有郭子儀之“身繁天下安危者,二十早任重道遠矣”的大家風範。文中多提及張蔭壇、王文簡、朱執信、胡漢民等粵中仁人志士之事跡。
髻齡塵夢圗,何為而作也。伯驥四十歲時,憶錄幼年印象,請友圗之,自撰文寫圗內,其後圗卷亡失,今復請李盧兩君補圖,予回思舊文,加以補苴,而成此冊者也。白首門生承桂先生題首,則彌感興趣矣。(南海桂皓亭先生為東塾弟子,讀書用漢學家法,著作刊行不少,哲嗣南屏先生,清季以翰林改官浙江知府,曾為吾縣龍溪書院山長,伯驥即其時應課生也。予屢為省會及縣中各書院應課生,得膏火獎賞不少,老學無成神明內疚矣。)伯驥少有三好,種樹外則好贈錢米於白頭貧婦,又喜讀古今人畫本,與觀畫人之含毫灑墨。蓋幼學於有園林之塾,又候問於兩世外家,故種植幾成天性,次則由母教使然。吾母秉承老姑遺教,喜施捨寡弱孤苦之人,恒屬予分錢米於坊巷老婦,並命予久坐,乃歸。為予收生之貧嫗輝媽,新歲及臘底,輒命予以餅餌親送其家,謂須送至娶婦之日乃止,蓋鄉閭所罕聞也。後者則根於性稟,而亦薰習使然也。予十歲讀書禮耕堂,堂近再從叔祖敬亭先生之家,先生擅畫菊及貌人。(清四庫著錄「傳神要旨」一種,今予用貌人者,以神亦須貌,而傳遺貌固不能取神也。「傳神阿堵」雖是古語,然觀人相人之外,加以貌人,亦有何不可。今為
文多用「傳神」二字。常語則謂之寫真。蘇詩老可能為竹寫真,小坡今為竹傳神,但杜詩則云:「即今漂泊干戈際,屢貌尋常行路人。」三者似以貌人能得其實矣。陶氏《輟耕錄》則曰:「傳真亦不若杜詩之確。」)予恒至其畫室,游目恣覽,先生偶外出,予往往端坐而檢視其所藏前人畫譜,先生歸不以為忤也。先生尊人泗濱公,聞亦精畫梅,予未嘗見。)伯兄友篪先生,少與仲兄溶蠟焚膏製燭,為吾母供神用,畫五色筆畫花鳥寫文字於燭上,母謂美勝市燭,予雖幼不能畫亦知其工也。伯兄稍長,又以水墨寫蚨蝶於絹素,予見蝶栩栩而草蒙茸,何殊名手,但兄以謂人之為學須志其大,未幾即棄而不為,到於今鮮有知其能執畫筆者也。某年伯兄請閩中丘先生來貌吾母(先生至吾家時,母頗拒兄請,謂:寡婦不宜對生面之男子也。其意略與清康熙間桐城方靈皋侍郎之母,拒御醫診脈相同,後經吾兄弟編請里中老婦陪坐,始默許,時已近五十歲矣。但靈皋母似尤老也。)予見先生持玻璃片,距母坐數尺,對母面以筆描摹,予歸至齋中,輒慕效之。弱冠後至省會,初在府學孝弟祠從學梁興伯先生習舉業,以先生善畫,間亦向之叩求畫理。先生名紹熙,南海舉人,講學時從遊
者數百人餘,藝能畫山水,余嘗請學畫,先生曰:「汝之筆宜於著書,不宜於作畫。汝之四書文亦不宜於科舉,但必能為古文。」今予畫學果不成,而述作則如潢汙行潦之水,難語於江河也。有愧師訓矣。師門遺事略見番禺汪憬吾先生「嶺南畫人徴略」汪先生先代提學公遺集前明原刻本,屢訪不獲,予得諸都中,因以為贈。汪先生以所著所藏報我,「畫人徴略」亦其一也。予藏番禺江某詩為前明弘治刻本,「番禺縣志」未及其書,予亦嘗録序跋寄先生,以便轉入志中。)而所交每有論藝術而談畫禪者。後寓城西大觀橋腳及前明暹羅貢館旁,從事新聞教育商人諸事務,則嗜畫之友尤多。潘氏緝雅堂(主人南海潘嶧琴學士,官京曹多年,提督浙江學政時,曾續阮氏《輶軒録》,故名其堂曰「緝雅」,其額為康更甡先生手書,極波譎雲詭之致。遺著有《緝雅堂詩話》等書,予不及見學士公,諸郎君則嘗與習)黃氏劬學齋(主人號慕韓,南海平地鄉人,其先人以巨富稱,至雲巢公則好藏書畫,後頗散佚,慕韓見之,必以善價收回。慕韓先輩有善詩者、有善雕刻者,其能以古人大幅之畫,摹寫於玻璃厚片者,則吾粵創新之巧藝也。諸父中號季度者,工詩畫,遺稿有「在山草堂燼餘詩」,曾活字印行,中有與梁節庵、康更甡諸先生唱和之作,季度好銅鼓,有三十六銅鼓齋,又藏唐宋元明寫經。)何氏田溪書屋。(何君荔浦三水人,以商致富,藏名蹟甚多。其子且善畫,嘗以景本宋思陵團扇字冊分贈諸友,予亦得其一。)其主人多風雅好事,藏古今墨蹟畫卷至豐,予皆得與之遊。餘如庵號芋花,堂名務本,亦嘗排闥
請觀披珠林,而開寶笈。(芋花辛氏赴舊京,買石谷畫,出價在前人之上,但未知比百谷齋何如耳。京厰老書佑屢向予問辛君,一往情深,可知辛必能以善價收畫。務本李氏古畫亦多,予嘗叩其收畫之由,君曰:「予為官每用書畫饋贈」故於此事頗有味,我輩閑雲野鶴聞而羨之。舜舉梨花之卷,兩峯鬼趣之圗,客坐瞥觀,長留心影。「秘殿珠林」「石渠寶笈」為前清官書此借用。)楮墨悦心,猶粱肉之悅口,則肆其欲而饕餮焉。縣人盧子樞,一日由劬學齋主介來相見,意謂予好藏書,欲知近況也。茶宴後子樞偶及畫事,予每從容答之,坐中人亦不以予為門外漢也。自此子樞每來予樓中,輒不惜告予以畫。「吳梅村詩集,有畫中九友歌,蓋皆名重一世者,予之談畫友,不盡能畫,亦不只盧君一人,但一月中,連茵接席必有數次,縱談書本及繪畫事,則未有如盧君之多者也。)伯兄門人葉柳宅自河南解官歸,謂伯驥曰:「子好書,何不兼藏畫乎,即不能盡藏天下之畫,何不獨藏吾粵人名畫乎。」伯驥往者習聞「荘子」鹪鷯一枝之説,荀子鼯鼠五技之喻,其時曾舉此答柳宅。(予無力收書畫,但藏書家如潘文勤家、郘亭諸公手翰,則頗有之。予蓋欲得藏書家之墨蹟,以寄其心情也。子樞藏有丁持靜、葉鞠裳楹聯,並屬予寫贈聯語以配之意,亦當與予同,但予則非丁葉之比矣。予聯語云:校書自古稱三到,藝菊片令重五多。」
故予之畫篋至貧,《戰國策》東食西宿之戲謔,似為予讀畫而設,豈非無聲詩史之噱談哉!蓋予欲習畫之意,則有四焉,其一,以元明間黃子久、沈石田、文徴仲之倫,皆以好畫而享大年,大抵煙雲供養,自勝於煮石燒鉛也。予幼時微聞,外祖謂予不壽,稍識字即買醫書背人讀之,故又有意於繪事。其二,則讀前人書,見有父母不存者,能追寫遺容而活現於紙上,先君子遺行看子,一中有小像,家人謂其不甚似,伯兄請人再貌之,亦與前像無異。予為最幼之孤子,故於此事尤懃懃也。其三,則於出遊時,船唇馬足間驅風景入圗端,所謂寫生也。人不能久於雌伏,如作萬里之行,輒恐遊記若干卷,無以盡其趣矣。其四,自宋鄭樵提倡圗譜,後繼聲者少。然如明人所撰之《圗書編》及《三才圗會》諸書,龐然巨帙,非不欲於古禮制及日用飲食各事物,皆圗說後先,以冀開卷者之明曉,但諸圗多援據不明,難稱典要,雖以之覆酒覷醬瓿可也。
(東鄰校刊「毛詩品」「物圗考」略與吾國宋人聶氏《三禮圗學識相等,但如《唐上名勝圗》及《清嘉録》諸作多說今事,則屬有益。)予於諸書既無能改作,後撰萬邦黎獻畫像述贊。(取五洲萬國、古今聖哲之遺像録之,每人述其小史,略仿全史論贊之例,末加贊辭。己收淂海內外聖哲之像盈篋,中有一人而數像者,則擬録其最精以為用。小史以己有頭緒,但贊辭則略須刪訂耳。外國人之史由通曉歐洲今古文者,為我考訂。畫像亦作成多人,預計不日可以成書。稿佚於廣州之變,後此或不能繼作矣。初意此書成後,請當道築高樓叢屋,為萬國聖哲塑像館,聘海內外塑像名手或為壁塑、或為立體,塑長於壁畫者,亦按其藝以施諸壁。由國內學人有藝術性者,共商此舉,當於歷史美術兩門不少裨益,以若干世紀分列諸像,可知學說之起原,學術之進化,而政教禮俗,亦由此而。得其大凡附識之以呼同志。)暨《中國動物名實圖考》。(此書蓋仿清固始吳其濬《植物名實圖考》而作,吳書之畫固佳,予藏初印本。)所須十三科之技術甚殷。知先聖遊藝之教,其旨亦甚宏矣。是以予督晚輩頗留意於圖畫一門。總此四因,輒願心摹力追,曷欲於丹青一藝,有所成就。歲月不居,鬒髪微素,於是學畫之念稍灰。年已四十矣。風雨樓頭,無時善感,則擬將少壯老所經歷之事實,請名手分三種圖冊繪出,而髫齡圖先成,壯老則留俟異日。計其時極富於訪書。讀書之旨趣(藏書為予終身事業,但初則可謂之買書,有書則以錢得之,是貨之也。後則謂之訪書。因易得者已備,若難得之本,須展轉尋訪,始可到手,故曰訪書。此時有人嘗稱予為書狂,北平藏書專家稱予藏本甲於西南八省,則不虞之譽矣。抄書賣書者環吾前,予則口誦手披廢棄百事,古所稱亡羊漂麥,何多讓焉。抄書既多,著書遂不少。諸友之索稿件者,海內之諈諉講席者,亦多有之。予則壹意斠訂手稿,以次刊行。挾之出門,為餱糧之資,作名山大川之遊,以自食其力。年垂六十,腦力遽衰,棲息山村,魯難忽起,倉皇避地。讀女詞人李易安《金石録後序》為之泫然。予故不能舍破甑而不顧也。前歲而目疾又作,療治數月,竟及於盲。病榻中頗念舊日,前麈夢影之圗,乃用舊文之意,雜以新思,粗成片段,未遑潤色也。原文二十首,今僅得十五而止,此外如《女兄勤學圗》諸作,遂不可復記溯。予啟蒙期,每晨起,吾姊必為予約髮,食以飯送之,出門勉弟學,然後入今思姊言甚巽,如春風之拂人,又煖如布帛,至於老而不能諼也。明初榮國公姚廣孝為童子時,具從姊愛之,略與吾姊同,其後官高歸鄉,將謝姊,姊、曰:「汝為和尚而不忠,後此勿來見我。」榮國色沮而退。予既無榮國之軼才奇遇。吾姊沒已四十餘年,而予曾無尺寸之報,實有慚於榮國。然以吾姊之賢,設今存亦必不咎。予之了無長進可決也。虛與實皆不能施,然則予之歲晚才微也,蓋滋甚矣。去歲,故人子容肇祖教授殷殷以陶貞白護目法函告族子任舉,則以毛西河九十復明前事慰解予懷,予則隨舉隋之盧太翼。(太翼,隋和間人。閒居味道,不求榮利。博綜群書,尤善占候曆算之術,居五臺山,地多藥物,與弟子廬於巗下,以為神仙可致。太子勇聞而召之,及太子廢,配為官奴,久乃釋,後目盲,以手摸書而知其字。言事多奇中遺,事見隨書。然似非常理矣。)明之唐汝詢(唐字仲言,華亭人,有編蓬集十卷,後集十五卷。錢穆齋稱其五歲而瞽,父兄教誦諸書,其後旁通經史,能為諸體詩,箋注杜詩,援據賅博,嘗來絳雲樓校杜詩,時有新義。云選清詩者,間亦錄及仲言之詩。)清之王鳴盛、章學誠諸人之遺軼。妄自期待,並報好我者,之拳拳記此。知予尚獲乎友,而未即簡棄於人羣也。塵夢者,蓋綜合禪機詩意,為屬辭常語題記,書予胸臆命遣。偶有標新,則非強途人而從同矣。雞既難介,距復不金,文境頹唐,事有必至,譬若廢井,曷云能波,姑宣蓄念墨諸末簡,校勘拙稿者,任舉楷寫於朱絲欄者,亦盧君也。詩云:「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麻涌大步好人家圗》第一
《蕉肥梅瘦圗》第二
《秋稼如雪圗》第三
《書屋倚麒麟圗》第四
《柏桂軒圗》第五
《有馬圗》第六
《新百鳥圗》第七
《畸人顯公圗》第八
《我佛慈悲圗》第九
《外家種樹圗》第十
《黃子園林圗》第十一
《老屋著書圗》第十二
《淡趣歸寧圗》第十三
《觀瀾講學圗》第十四
《霜畦擷菜圗》第十五
中華民國三十二年秋,孔子生日,東莞莫伯驥。
右第八葉第十四行諸人之遺軼句夾註録下。
(俄國盲詩人近年曾來我國北平講學,此亦世界罕有之事。法國布拉伊發明點字法,無目之童男女因而識字者不少。其人厥後,吾國亦有傳其術者。但須以指摸索凸字,始解識之,凸字書恐不多求博自不易。俄詩人當是盲前多讀書多研習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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