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粉 紙本

35.7 × 54.3 cm. 14 × 21 3/8 in.

款識
朱德群 CHU TEH-CHUN（右下）CHU TEH-CHUN 朱德群 No.92 1961（畫背）
來源
2019年3月30日，中國嘉德香港春季拍賣會，拍品編號710
現亞洲重要私人藏家直接購自上述來源

畫中之詩，馳騁天地無涯
朱德群遨遊東西藝道的紙上靈韻

「夫畫，天地變通之大法也，山川形勢之精英也，古今造物之陶冶也，陰陽氣度之流行也，藉筆墨以寫天地萬物而陶詠乎我也。」
——石濤

「詩是無形畫，畫是有形詩」，北宋大家郭熙在《林泉高致》中寫下此句千古流傳之言，高度概括了中國傳統追求詩畫一體的藝術精神。對於一代華人抽象大師朱德群而言，千年東方歷史的薰陶和半世紀旅法的經驗，令他在跨越東西的形色碰撞中，對東方詩、書、畫的高度融合有了更為深刻的感悟。從50年代旅法最初的布面油畫，到60至70年代在紙本的媒介運用上，開拓油彩、水粉、水墨的特殊之效，從以書法化為抽象之筆，到將色彩與筆力融會貫通，創生出自然、詩情、音律的想象。行走於西方世界的朱德群，以不懈的探索精神、高超的領悟力，回溯東方筆墨韻律之源，拓展形式的美學光譜，至不惑之年，終而開啟在光源、形象和韻律上的輝煌美學。

是次呈現朱德群完成於60至70年代的3件紙上神采之作，正是其屆於不惑與知天命之年援東潤西的精彩演繹。結合著非傳統媒介的神來之筆，他自不同的色調、媒材和構圖形式出發，卻皆貴為難得地展現出遊目騁懷的詩意畫景，三件作品分別體現了：千山暮雪的邈邈蒼莽、光耀天地的冉冉晨曉、江楓漁火的簌簌秋香，均在他豁達馳騁的筆力、濃烈醉人的色彩和逍遙悅心的精神中，展現「乘物以遊心」的境界，將一位東方畫家二十年來遊走於西式表達和傳統積澱的靈感，吐露在心象寫就的畫卷之上。

千山暮雪，縱橫捭闔

1960年，朱德群正式成為「巴黎畫派」的成員之一，並在彼時推廣抽象藝術為主的知名巴黎勒讓特畫廊（Galerie Legendre）舉行個展，贏得了法國文藝界的廣泛認可。經歷1956年斯塔埃爾（Nicolas de Stael）回顧展後由具象到抽象的轉變，朱德群的抽象畫風在60年代日臻成熟，無論是油彩的探索，還是水墨、粉彩落於紙上的東西結合，每每皆見推陳出新的絕妙。充盈東方水墨韻味和自然山水之相的水粉之作《No.92》（拍品編號37）便是精彩一例。

作品以粉彩為媒介，充分發揮了水性顏料在紙上的暈染之效，以簡明、相近色調的純粹，營造出如雲似霧、山巒起伏的東方式聯想，正展現若元代詩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的意象抒寫。而在用筆上，一展此時期朱德群深刻強化抽象表達中的「書法」特徵，狂草式的黑色線條帶著力透紙背的書法精神，以大寫意、大抒情的風骨，縱橫頓挫於畫幅中央，構建剛勁連綿的峭壁絕谷。隱現其間的，則是塊狀灰色粗筆寫就的鏗鏘積攢，以渾厚蒼遒的骨法運筆，展現山石竦峙的堂堂質感。而在背景中，他以清雅的灰藍色彩營造出北風簌簌、細雪紛紛的自然想象，在不經意的飛筆留白中，透溢冷冽而清爽的呼吸空間。在這自由有度的佈局中，朱德群以「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精神，展現東方底蘊與西方抽象的高度融合，以捭闔四方的筆力，鐫刻下自由而深刻的「心跡」，濃淡相宜的潤色，正是他對東方灰色調寫意的精粹提煉，顯示出立於天地、長於萬物的形象張力，似玉龍飛騰，如昆侖蒼莽，捲起千堆雪、萬重山，閱盡世間風彩。

陰陽萬象，放燦寰宇

「身為漢家子弟，藉由《易經》哲學中的陰陽這兩種無窮遞變的東西，呈現其兩種根本且互生的要素，陽是熾熱、光明的，陰是幽暗、濕潤的。這種二元性產生上述的無窮宇宙，同時這種二元性也融會了承續自西歐繪畫的鮮艷色彩，與抽象繪畫所開啟的自由形體。」
——朱德群

法國詩人、藝評家龍柏（Jean-Clarence Lambert）曾形容朱德群是一位如「火一般的藝術家」，屬於「大氣和火，加諸不可名狀的神秘因素，和個性中的魅力，使他在巴黎畫派中獨樹一幟。」而此番對朱德群的評價，也正如本件《無題》（拍品編號38）所展現的世界：如日中天，展現希望及熱情的烈火燎原，帶著明滅的生機，蘊含道家陰陽的無窮遞變。

在此作中，紅與黑二色正以「陽」和「陰」的調和共生，營造著最為極致的張力對比。對角線式的結構，將光與暗的世界對半而分，又在氣韻的遊曳中彼此滲透、時而悠然，時而激盪，啟引著如唐代大家杜甫筆下之「陰陽割昏曉」般的造化神秀！而那極致的明暗畫面，彷彿是舞台上側向照射的聚光燈，將正與邪的主角分置而立，呈現充滿戲劇性的想象空間，正展現著1969年倫勃朗（Rembrandt）回顧大展對朱德群1970年創作的深刻影響。在畫面的右方，以黑墨鑄就的遒勁大筆，在深重的實質間孕育著幽冥之界的一切可能，天藍、鵝黃、橙紅之彩，在其中縱橫漫游，向四方開拓著深邃高遠的天地，流淌出如詩的旋律。而隨之向左，迸發顫動的飛揚短筆，正激蕩著最為斑燦的光輝，淺黃、銘黃、橘紅、玫紅、赭石，自中心最為明亮的光源點傾瀉四溢，隨之震顫的墨點更以草書般抑揚頓挫的節奏，湧現著無盡的能量，自抽象的疆域中，為觀者呈現猶如火山爆發、岩溶四射、亦似旭日東升、春回大地的光燦盛景！

黑與紅的生之搏動

黑，代表了神秘、未知和暗影，紅，則象徵熾熱、鮮妍和光明，俄羅斯藝術家羅斯科（Mark Rothko）曾以這二者刻畫具精神性的抽象色塊。然而在朱德群的筆下，黑為玄，紅為火焰，是水墨的起舞、油彩的豐盈，亦是東方筆蘊的悠然與西方色形的激蕩。他們相輔相成，勢均力敵地鋪展天地之和諧，正示現著古老的陰陽圖示，蘊藏宇宙萬物在混沌和甦醒間的共生。而畫中的黑與紅，以絢爛奔放的暖與深邃沉浸的冷，貫穿著來自生的蓬勃、氣的湧動、光的肇始，雖以二元為基點，卻似包羅萬象，變化無窮，顯示出與抽象表現的精神共鳴。在這曲「色和力」的交響中，作品在有限的畫幅中，探求超越意識的廣闊，以豐富的自然暢想，激蕩著內心詩意的脈搏。正如藝評家卡巴納（Pierre Cabanne）的讚嘆：「光斑和白熱的點簇吸引目光，將威脅人的黑暗驅散，混濁的空氣讓遠景窒息，而喧鬧的色彩鋪展在新的天地，在不斷變化的世界中，節奏相互碰撞。在表面的抽象後，宇宙就存在這裡。還有古老的儒道兩家所珍視的永恆之真。」

估價 :
HKD 300,000 – 400,000
USD 38,500 – 51,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