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cm (21 5/8 in.) high
瓶碧玉質,細膩溫潤,通體色澤均勻。高55厘米,器口呈橢圓形,有蓋。蓋沿飾回紋一周,蓋面飾綬帶雲紋,頂鏤雕四龍首,各銜一環。龍首雕刻細膩,龍鬚等細節清晰可見,活環線條流暢,可自由轉動。瓶口微撇,邊飾回紋,頸略收,正面雕刻有乾隆帝《詠和闐玉仿周蟠螭壺》御製詩一首:「春秋玉貢至京師,量質恆教匠氏為。玩器最憎雕麗鳥,古壺雅合琢蟠螭。方圓略異分卿士,宗廟常因贊禮儀。必有關雎麟趾意,乃堪法度效周姬。」落款「乾隆丁未御題」,鈐印「比德」,表達了乾隆皇帝對古雅藝術風格的喜愛,強調了玉器在禮儀文化和道德傳承方面的重要性,筆法遒勁、佈局工整,體現了皇家玉器特有的文化底蘊。兩側各雕一龍首銜活環。肩飾如意紋。壺腹扁圓,體琢周帶,以渦紋為邊,其間以壓地隱起技法琢獸面紋,眉骨突起,雙目炯炯,威嚴凝重,刻畫細膩,頗具鎮壓百邪之威儀,周圍環繞如意雲紋和雷紋,整體佈局緊湊且富有韻律,襯托出古樸莊重的氛圍。橢圓形圈足,邊飾回紋,底心陰刻「乾隆仿古」描金款。配同料雙重蓮瓣紋座,束腰鏤雕花卉紋,下承祥雲紋足,紋飾流暢自然、層次豐富。
乾隆時期製作玉器所使用的碧玉多源自新疆,儘管此地有一定玉礦資源,然而經過長期開採,高品質的碧玉愈發稀缺,而要滿足如此大型蓋瓶尺寸需求,且玉質均勻細膩、色澤溫潤一致,無明顯瑕疵、綹裂,更是難上加難。同時受當時技術條件的限制,開採、運輸稍有疏漏,都可能讓玉料毀於一旦,這種稀缺性與來之不易,非皇家御製不能為,也使玉瓶愈發顯得珍貴無比。(圖一為乾隆御題白玉採玉圖山子,生動表現了開採新疆玉料的場景。)
清代宮廷有大量的仿照古代青銅器所製作的器物,尤其是玉爐、玉瓶、玉壺等室內陳設用品,更是大量採用了古代青銅器的造型。有的是完全仿古,大小尺寸比例及紋飾特點都仿照古器而做,很多還仿刻上銘文,如清宮遺存的玉雕「司寇匜」(圖二)、「召夫鼎」(圖三)等等,是這類器物中的精品。有的局部仿古,在一件器物的局部採用了古代青銅器的造型,或以青銅器的造型為基礎,並融合了當時的風格特點,所製作出的器物既有古代的遺風,又具備了後代變化出來的各種不同的風格,如瀋陽故宮博物院藏清青玉雙獸耳活環三足爐(圖四),器形借鑒了商周時期的青銅鼎,而造型變化較大。乾隆皇帝尤為崇尚古制,極力提倡以青銅彝器為藍本仿古玉,在造型方面或與原器相似,或略有改變,紋飾方面有繼承,亦有創新,形成鮮明的宮廷製玉風範,將中國古代玉器藝術推上了高峰,此件碧玉瓶即是乾隆帝仿古玉器品味的最好詮釋之一。
此瓶原為恭王府恭親王奕訢(1833-1898年,圖五)舊藏,1912年清朝被推翻後,承襲了小恭王的溥偉(奕訢嫡孫,圖六) 為展開復辟清廷的活動,「毀家紓難」,將王府里積蓄的除字畫外2000多件古玩珍寶,以34萬大洋的價格幾乎全部匯總變賣給了日本古董商山中定次郎及其創建的山中商會。
山中定次郎(圖七)原名安達定次郎,1866年出生於日本大阪的一個古董商家庭,13歲進入當時大阪頗有名氣山中吉兵衛古董商店作為學徒,後入贅山中家族,改名山中定次郎,隨後開始了為進入歐美市場開疆拓土之路。1894年在紐約開設古董店,之後在波士頓、芝加哥陸續開設分店,1900年,在倫敦開設分店,同年將公司改組為山中商會,並且親自擔任業務執行。1905年在巴黎開設代理店,利用20世紀初歐美經濟發展機遇,滿足富裕階層對東方藝術品需求,快速拓展銷售網絡,山中定次郎憑借極佳的鑒賞力和社交網,將東方藝術品推向西方國家,使山中商會成為當時數一數二的亞洲藝術古董行。隨著海外市場對中國藝術品需求的擴大,山中商會把目光轉向了擁有悠久歷史、古董文物珍藏最豐富、市場交易最活躍的中國北京,彼時由於朝代更替,社會動蕩,北京剛剛經歷了庚子國變的慘禍,八國聯軍佔領了紫禁城,對文物藝術品的掠奪販賣肆無忌憚,破落的皇親貴族變賣家產,新興的權貴、商人大肆收購,海外市場對中國藝術品的強勁需求,造成了歷史上中國文物第一次大規模的轉手流通。山中商會適逢其時,看准這一歷史變遷的巨大商機,開始在北京建立山中商會支店(圖八,位於北京東城區麻線衚衕的肅親王府內),邁入了山中商會在中國發跡的歷史,成為20世紀初外國人開設於中國境內的最大古董買賣機構。
1912年年初對恭王府文物的收購(圖九,1912年山中定次郎在恭王府門前合影),無疑是山中商會最大的一筆生意。山中定次郎抓住小恭親王溥偉沒有生活來源、又企圖復辟滿清政權而急需大量資金的機會,從他手中收購了恭王府除書畫外的大批收藏品,根據《山中定次郎傳》記述,交易之後,山中定次郎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感慨道:「數額不同於十萬或二十萬。無論哪個商人,這是一生不會再有的事情。」山中定次郎在拿到這些珍品後迅速運回日本分類整理,一批運往了美國拍賣,一批運往了英國拍賣,一批留在了山中商會設在日本和美國的古董店中零售。其中,1913年2月27日、28日和3月1日三天,山中商會在紐約的美國藝廊(American Art Association, 簡稱AAA,1964年被蘇富比收購)等聯合舉辦了「恭王府收藏拍賣會」,據山中定次郎的第四代孫山中讓收藏的當年拍賣圖錄顯示(圖十),這次拍賣會共有536件文物上拍,其中玉器250多件,青銅器110多件,瓷器130多件……所有拍品無一流拍,拍賣總額達280435美元,創當時拍賣成交的最高紀錄。此件清乾隆御製詩文碧玉大瓶即列於其中。
由於紐約拍賣的恭王府舊藏大多已進入了國際知名博物館、美術館,流通在拍賣市場上的珍品極為稀有,頂著「恭王府」與「山中商會」的兩張金字招牌,每次出現在拍場的恭王府舊藏皆能引起轟動,成交數據自然不俗:2006年11月28日,香港佳士得秋季拍賣會上,這件碧玉瓶以628萬港元成交,體現了其在藝術品市場上的珍貴價值,受到眾多收藏家和藝術愛好者的關注與追捧。檢閱海內外公私諸藏,北京故宮博物院藏一件清乾隆碧玉雙耳活環帶蓋瓶(圖十,故00103328),一面陰刻「萬壽尊鼎子孫永寶用之」,底部陰刻篆書「大清乾隆年製」款,可資比較。
綜上,此件清乾隆御製詩文碧玉大瓶玉質瑩潤,風格古樸典雅,雕工講究、鉅細靡遺,具有典型乾隆期仿古玉器的意蘊,非能工巧匠不可做,有王者之風,不僅是乾隆時期宮廷玉器的藝術結晶,也是研究清代宮廷文化、玉器工藝的重要實物依據,為不可多得的玉雕珍品。
來源:恭王府恭亲王奕訢(1833-1898年,道光皇帝第六子)舊藏
山中商會舊藏
The American Art Gallery,1913年3月28日, 拍品編號187
美國馬里蘭州巴爾的摩Henry Walters夫人舊藏
Parke Bernet Galleries,紐約,1941年4月24日,拍品編號311
Admiral Frederick R. Harris,紐約
Stanley Charles Nott(1887-1978年),紐約
John T. Dorrance Jr., Gladwynne, PA., 釋於紐約蘇富比,《The Collection of John T. Dorrance, Jr.》專場,1989年10月20日,拍品編號283(部分)
紐約艾倫與西蒙·哈特曼伉儷舊藏
香港佳士得,2006年11月28日,拍品編號1386
出版:《Chinese Jades from the Collection of Alan and Simone Hartman》,Robert Kleiner,香港,1996年,編號136
展覽:紐約佳士得,2001年3月13至26日
波士頓,Museum of Fine Arts,2003年8月至2004年12月
「乾隆仿古」款
估價 :
HKD: 6,500,000-7,500,000
USD: 833,300-96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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