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 cm (9 in) high
「大清乾隆年製」六字三行篆書款
盛世瓷 錦上花
「洋彩」之名,始見於雍正十三年(1735年)唐英所撰之《陶務敘略碑記》:「洋彩器皿,本朝新仿西洋琺瑯畫法,人物、山水、花卉、翎毛無不精細入神。」乾隆八年(1743年),唐英又在《陶冶圖冊》第十七編「圓琢洋彩」中有更詳細的闡釋:「圓琢白器,五彩繪畫,摹仿西洋,故曰洋彩。須選素習繪事高手,將各種顏料研細調合,以白瓷片畫染燒試,必熟諳顏料、火候之性,始可由粗及細,熟中生巧,總以眼明、心細、手准為佳。所用顏料與琺瑯色同,其調色之法有三:一用芸香油,一用膠水,一用清水。」文中明確指出洋彩具有兩個重要特點:運用西方繪畫技法,顏料與瓷胎畫琺瑯相同。從相關《清檔》資料還可瞭解到,唐英是創作洋彩之關鍵人物,乾隆六年至九年間,其擔任景德鎮御窯廠督陶官,此階段亦為洋彩燒製最為興盛、工藝最為精緻之時。因深受皇帝喜愛,造辦處特為洋彩、畫琺瑯以及其他胎體的畫琺瑯器皿,皆配上匣、座等裝幀,入藏於「乾清宮琺瑯器皿」一項中。
乾隆六年十二月《各作成做活計清檔》中錄:「二十一日,司庫白世秀來説,太監高玉等交:……洋彩紅地錦上添花瑞草掛瓶一件、洋彩紅地錦上添花海棠瓶一件……傳旨:著配匣,入乾清宮磁胎琺瑯器皿內,欽此」;及乾隆八年閏四月《各作成做活計清檔》又載:「初九日,司庫白世秀副催縂達子來說,太監高玉交:……洋彩紅地錦上添花膽瓶一對……洋彩紅色地錦上添花紙槌瓶一對……傳旨:著配匣,入乾清宮琺瑯器皿,欽此。」上述文檔或為拍品同類型器之清宮貯藏記錄。(附圖1、2)
拍品直口長頸,斜肩垂腹,腹下漸收,圈足微撇,器形端莊秀美,系康熙時出現的新造型,雍正、乾隆官窯多有燒造,風格獨特。瓶外壁以胭脂紅彩為地,其上軋道,形如鳶尾花。再以洋彩繪纏枝西番蓮紋,花朵豐碩,枝葉宛轉,精巧繁盛,斑斕絢麗,盡顯乾隆盛世繁縟奢華之美。頸部以結帶串聯纏枝蓮紋,下墜如意頭磬,寓意「年年有餘」、「吉慶有餘」,紋飾左右對稱,呈二方連續佈局形式,花葉互不重迭,視覺上平衡勻稱,亦蘊含好事成雙的傳統審美觀念。內壁、底部整施松石綠釉,底心中落礬紅「大清乾隆年製」六字篆書款。本品紋飾精心構思繪製,富麗華貴,構圖繁密,層次清晰,且口沿、圈足描金,當屬乾隆御用器中等級最為尊貴者。
雍正年間,清宮檔案中尚無「洋彩」名稱。檔案中「洋彩」一詞最早見於乾隆二年八月十日,唐英中秋貢單中有「洋彩花盆十件」;十二月年貢又有「洋彩瓷燈四對」。另外,乾隆二年十月十三日傳旨,乾隆認為一件「洋彩黃地洋花宮碗」甚好,要求照碗上花樣燒造小盒、大漢尊、雙環大尊、天球尊等器型。十一月二十八日,又命唐英按照一件黃釉宮碗器型,用之前呈進的「洋彩宮碗」花樣燒造。由此似可說明,「洋彩」之名最早源自景德鎮御窯廠,後通過貢檔、進單等書面形式傳到北京,被內廷認可並沿用。乾隆二年(1737年)以後,洋彩於檔案中出現得愈發頻繁。乾隆與嘉慶兩朝,無論大運和傳辦瓷器,還是督陶官的節慶貢瓷,均有諸多洋彩品種。至道光朝,洋彩數量漸少,此乃因道光帝個人喜好之故。
由於瓷胎洋彩和瓷胎畫琺瑯所用彩繪顏料同是琺瑯料,致使兩者長期被混為一談。實則兩者在製作地點、畫法、紋飾、題詩、閒章、款識等方面皆有差異。紋飾題材方面。瓷胎洋彩多使用山水、人物、花卉、花鳥等,尤其是刻劃或描繪的錦地裝飾(即「錦上添花」或稱「耙花」、「軋道」)和洋花紋飾,裝飾繁密,工藝複雜,頗具特色,據台北故宮博物院專家統計,乾隆洋彩瓷器中,近80%使用了錦上添花裝飾。繪畫技法方面,瓷胎洋彩多採用講究光點透視的西洋畫法,而瓷胎畫琺瑯則多採用中國傳統繪畫技法。
拍品繪畫風格、施彩、構圖技法等皆源於西洋藝術,巧妙運用西方繪畫中的明暗法,以亮點並調合白彩繪花瓣、葉片之亮處,呈現出明顯的琺瑯彩效果,體現出歐洲洛可可裝飾風格對中國美學的影響。法國盧浮宮藏有一幅《美麗的花瓶》亦稱《水晶花瓶裏的鮮花》(附圖3),拍品外壁所飾多種花朵均可從此畫中對應而出,色彩濃烈鮮明,罩施釉層厚重,有油畫顏料高純度之厚塗效果,花瓣及藤蔓之上刻意留白,顏色深淺過渡自然,頗有西畫中所追求的明暗光影之感,極富微妙絢麗的層次肌理變化。雖以西風入瓷,藝匠卻未循歐洲常見之不對稱設計,此瓶紋飾自上而下都以中軸線對稱的方式分佈。且整體中式韻味未減,錦地紋、如意雲頭、蓮瓣紋等中國傳統福壽吉慶圖案與之相映交融,技精藝絕,中西合璧,誠洋彩之佳作,極為難得。
此瓶主體花紋為西番蓮紋,據考西番蓮又名西洋蓮、西洋菊,自域外傳入,花色淡雅,當為花中佳品。西蕃蓮元代傳入我國後,在繪畫、瓷器上均有呈現,明清時期尤盛。明代俞汝楫於泰昌元年(1620年)官修《禮部志稿》卷十八亦載,洪武十六年定西番蓮為御用;成化二年(1466年),令官民人等,不許僭用服色、花樣。可見西番蓮紋於明代就具有宮廷專用之屬性,且禁止民間使用。清高宗對西番蓮更是喜愛有加,在皇家御用的基礎上,更是賦予其佛教寶花的宗教意義。據避暑山莊研究員劉玉文先生雲,西番蓮在山莊內廣為栽培,花色多達數十種,夏季綻放,色彩繽紛,十分豔麗。乾隆皇帝不僅觀花作賦,還刻石記之(附圖4),足見其珍愛程度。本品所繪西番蓮還於花蕊上增加佛手、如意雲等吉祥圖案,使其寓意更為豐富深厚,在保留西番蓮紋典雅之態的同時,賦予了器物更為濃郁的吉祥祈願內涵,彰顯出獨特的藝術價值與文化底蘊。
錦上添花之藝,中外皆有,是一種極精細的刻劃裝飾。在中國始見於宋代,尤以耀州窯、磁州窯出名。有清一朝,即在已施釉的白瓷之上,先罩彩,再剔劃或彩繪錦地,再續添花紋。故宮博物院專家葉佩蘭就曾指出:『乾隆「唐窯」琺瑯彩瓷器的彩色「地」上,出現細如毫芒的鳳尾紋(俗稱「軋道」),也是前所未有的創新之舉。』台北故宮專家廖寶秀認為:『「錦上添花」是乾隆六年以後琺瑯彩瓷上最常見的裝飾技法。基本上乾隆以前多見描繪式的「五彩錦花地」,六年以後才漸增剔刻式的錦上添花紋飾。』乾隆一朝的洋彩瓷器,多綴以剔刻卷葉鳳尾紋,連綿細緻。彼時景德鎮工匠力求精巧,軋道多較細膩,雖為輔飾,卻不受此限,所出之軋道紋樣如錦織華繡,瑰麗堂皇。這也與乾隆皇帝極為推崇的北宋詩人、書法家黃庭堅的詩句:「又要涪翁作頌,且圖錦上添花」有關,寓意好上添好,好運重重。
乾隆七年十一月二十日,唐英呈進洋彩錦上添花瓷器62件,並其他瓷器5800餘件,乾隆下旨將錦上添花器物俱留下,其餘瓷器送往圓明園(附圖5)。由此可見,錦上添花工藝頗受乾隆帝偏愛。
檢索公私收藏,迄今未見與本品相同者,或為孤品,極為珍罕。相似花樣裝飾洋彩紅地軋道者,可參考紙槌瓶造型,台北故宮博物院藏乾隆磁胎洋彩紅地錦上添花紙槌瓶一對,外壁構圖分上下兩層,腹部繪並蒂蓮,底施松綠釉,中心留白見釉下青花乾隆篆款,館藏編號:故瓷017216(附圖6)、故瓷017217,圖見《華麗彩瓷-乾隆洋彩》,頁104-105,圖29。香港蘇富比2018年4月3日,成交一件乾隆紫紅地洋彩軋道錦上添花膽瓶(附圖7),拍品編號3622,裝飾風格、紋樣等與拍品極為相似,唯底落青花六字篆書款,當時成交價為50,264,500港幣。
1992年出版的《中國名陶展》書中刊載一件乾隆胭脂紅彩軋道纏枝花卉紋梅瓶(附圖8),軋道及紋飾等與拍品相似,且同為礬紅六字款,可對比參考。同類者還見故宮博物院藏品(附圖9),圖載《故宮博物院藏康雍乾瓷器圖錄》,頁361,圖42。另外台北故宮博物院藏乾隆洋彩錦上添花壺(附圖10),館藏編號:故瓷017182,紋飾軋道等亦與拍品十分相似,圖見《華麗彩瓷:乾隆洋彩》,頁50-51,圖4,底落「乾隆年製」四字藍料雙方框篆書款。
來源:
香港蘇富比,1985年11月20日,拍品編號144
海外重要私人收藏
估價 :
HKD: 1,500,000-2,000,000
USD: 192,300-256,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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