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 紙本
45.3×28 cm. 17 7/8×11 in.
出版
2014年,《常玉素描與水彩全集》,衣淑凡編,財團法人立青文教基金會,台北,電子附錄第45頁,圖版D0521
來源
法國米謝・阿拔赫(Michel Habart)家族舊藏
亞洲私人收藏
混沌宇宙中灑脫的生命舞碼
常玉的紙上風華
上世紀20年代的法國被稱作「狂飆年代」,經濟蓬勃、文藝豐饒,吸引了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家聚集於此。其中,以匯集畢加索(Pablo Picasso)、莫迪利亞尼(Amedeo Modigliani)等藝術家的「巴黎畫派」(École de Paris)最富盛名,當中,華人藝術家常玉是這個畫派中為數不多的亞洲代表。被譽為「東方馬蒂斯」的他出生於四川書香門第,自幼師從當地名家趙熙學習書畫。1920年,常玉赴法,他未如尋常人進入傳統學院,而是選擇在大茅屋畫院(Académie de la Grande Chaumière)自主學習。畫院以大膽的教學方法顛覆傳統,可謂是生性自由的常玉的「應許之地」。大茅屋畫院提供真人裸體模特進行寫生,是常玉以往從未接觸過、在同時代的中國仍極具爭議的題材。帶著初探西方藝壇的興奮,常玉以水墨、炭筆和水彩一頭扎進人體速寫。在1920至1930年間,逾兩千件素描作品誕生,大多以「裸女」為主題。這些畫面極簡靈動猶如輕盈渾成之玉品,全然揭示出他在中西之間的游刃有餘,是他獨樹一幟的人體量感美學之發端與見證。是次春拍呈現的《側身裸女》(拍品編號46)、《坐姿仕女》(拍品編號47)及《抱臂裸女》(拍品編號48)即為其大茅屋時期的女體速寫經典。
三件作品來源有序,最早出自曾任法屬摩洛哥政府農業工程師的阿拔赫(Michel Habart),其藏有逾百件常玉紙本作品,並曾協同藝術史學者陳炎鋒為常玉舉辦個展,對其藝術推廣具重要貢獻,是次其舊藏釋出,難能可貴。
極簡與現代美的登峰造極
「裸體,這種藝術家們的珍寶、成功的必要成分,在古代生活中常見且必要……繪畫的方式和主題也同樣豐富多彩;而如今有一種新的成分,那就是現代美。」
——法國文學家波特萊爾(Charles Baudelaire)
熟稔中國畫及書法的常玉在1920年赴法後,既不囿於東方,又不賦魅西方;既不擁護傳統,也不隨波逐流,而是踽踽獨行,開創個人新風。他創造性地以東方的毛筆取代西方的炭筆、鉛筆來做人體速寫,跳脫西方傳統人體素描對骨骼、肌肉、比例的刻板訓練,轉而以中式寫意的書法線條進行白描。《抱臂裸女》及《側身裸女》為其早期代表作,在保留身形舒展自然的基礎上,模特動作相較後期及水彩作品更為端莊,隱去面部特徵和五官,或姿勢有意遮住臉部,暗含常玉委婉內斂的東方美學觀。
《抱臂裸女》以簡潔的線條勾勒出一豐腴女體,雖寥寥幾筆,輕重緩急卻自有安排。模特的臀部及大腿後側線條最為清晰俐落,從右肩到小腿一氣呵成,簡而有力,剛柔並濟;腳部及手部玉指纖纖呈其經典的梳齒狀;而身體前側的線條更輕,信手拈來,展現東方線條幻變的魅力。小腿及足部藕斷絲連而不失細節曲線,線條最淺處為頭部,巧妙而自然地創造出人體的遠近、光影變化及空間感。常玉在此通過中國水墨中「平、留、圓、重、變」的筆法,登峰造極地以簡馭繁而創造新局,營造出畫中人的動感,如女子晨起時的一個懶腰,舒展愜意。
形體繪畫的前衛新探
「我處在混沌的宇宙……常玉描繪出靜止的舞碼,以空間與肢體的支配帶出其中的簡潔。中性的形體不需過度渲染即可被突顯,其寧靜感讓人以為他們來自亞洲伊甸園。但別被這些誤導了,本質不意味全然的重複。常玉是不重複的,他是高標準的藝術家。寓言式的表現手法,作品呈現一種神秘感,而在這些作品中,肢體成了一種象徵。」
——法國畫商暨收藏家希耶戴
(Jean-Claude Riedel)
另一《側身裸女》則展現單腳站立人體呈S形的迷人曲線。皮膚的飽滿、褶皺、彎折之處均以自信的筆勢舉重若輕地勾勒出來,人物身體渾圓柔軟,狀似雲朵。畫境生動自然,畫中女子猶如斜倚在巴黎的露台,恣意地讓肌膚沐浴陽光。模特側身的姿勢帶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頭髮下耷,單鳳眼低垂,若欲言還休。「單眼」亦是常玉作品的經典標識之一,他擅於將微微上揚、富有東方韻味的杏眼賦予異域寫生對象,或自發,或自覺,從畫中人眼中彷彿可以讀到那漂泊游子心中的淡淡鄉愁,引人懷想。
畫中人頭部嬌小秀氣,臀腿穠麗豐肥,乍看不成比例,實則另有風情。常玉曾在《一位中國畫家對畢加索的見解》一文中記錄下他觀摩畢加索畫作時與一位路人的對話:女士無法理解畢加索對人體的解構與重組,評斷其有違真實且「醜陋」,不符合神造人時的「美感」;常玉則不以為然,認為美沒有任何法律規定,而繪畫必須前進。他寫道:「我們必須找到新的神,祂將賜予我們永恆的青春和力量……」,字裡行間暗含其擁抱現代主義的前衛藝術觀,而其裸體系列創作亦與法國文學家波特萊爾所指出裸體繪畫的「現代美」產生了精妙的跨時代共鳴。亞洲女性身材中更為普遍的窄肩寬胯基因被常玉套用至西方模特,模糊了藝術家與作品的文化標簽;他更將這些部分刻意放大和強調,為作品帶來明確的視覺重心,在探索繪畫的量感之中找到「新的神」,形成了自己的藝術語彙,演變為其為人熟知的「宇宙大腿」,而此特色亦體現在是次上拍的作品之中。
浸透西方生活,轉譯東方文化
除了模特,常玉也擅於觀察身邊的人,如畫院一同作畫的同學、好友、蒙帕拿斯咖啡館中形形色色的男女均曾為他入畫。《坐姿仕女》即描摹了一位正在作畫或閱讀的女子,除常玉揮灑自如的毛筆塑性外,他還以炭筆輔助勾勒皮膚和衣服的細節與光影,保持其量感特徵的同時為人物增加立體感。女子身著無袖及膝連衣裙,為1920年代女性流行的穿著,是自由開放的「飛來波女郎」(Flappers)所代表的性解放與時尚演進的佐證。有趣的是,畫中女子並非著飛來波女郎間最為流行的飛來波鞋或瑪麗珍鞋,而是一雙近似男士款式的平底牛津鞋(Oxfords)——女性角色的轉換亦為戰後現代性的重要特徵之一,除了飛來波,「男孩式」(Garçonne)穿戴也是彼時流行,為當時的女性提供了中性化的選擇,及畫中人展現自主個性的延伸。
常玉大部分的著衣女子坐相速寫均以側向或背向為主,此件《坐姿仕女》是罕見地以正面俯視視角示人,正因如此,女子的臀部和大腿的在畫面中的空間得到保留,炭筆的陰影使裙下肌肉充實而若隱若現。女子的小腿置於畫面正中央,如全畫的錨碇般富於分量。常玉對透視的大膽嘗試與實驗,無疑受到立體派、野獸派、超現實主義甚至攝影藝術的影響,作品展現了他的獨特視野,當中線條表情極為動人,正如俄裔美國音樂家齊爾品(Serge Tcherepnin)所言:「他的藝術是不停地追尋完美的線條,絕不淪於造作,流轉的曲線彷彿有生命般地呼吸。」
常玉在逾20年的創作中孜孜不倦地打磨同一題材,在重複中淬煉技巧、創造幻變。其以極簡的線條渲染出一種獨屬於東方的沉靜、幽寂之感,造形神態氣韻生動。三件作品一如混沌宇宙中的靜止舞碼,舞出常玉 「在涅貴不淄,曖曖內含光」的性格。
估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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