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卷 設色紙本
引首: 49 x 109 cm. 19 1/4 x 42 7/8 in. 約 4.8 平尺;畫一: 45 x 252 cm. 17 3/4 x 99 1/2 in. 約 10.2 平尺;題一: 45 x 355 cm. 17 3/4 x 139 3/4 in. 約 14.4 平尺;題二: 45 x 88 cm. 17 3/4 x 34 5/8 in. 約 3.6 平尺;題三: 45 x 54.5 cm. 17 3/4 x 21 1/2 in. 約 2.2 平尺;畫二: 29 x 102.5 cm. 11 3/8 x 40 3/8 in. 約 2.7 平尺;題一: 27 x 286.5 cm. 10 1/4 x 33 1/4 in. 約2.0平尺;題二: 27 x 47 cm. 10 5/8 x 18 1/2 in. 約 1.1 平尺;題三: 29 x 373 cm. 11 3/8 x 146 7/8 in. 約 9.7 平尺
沈周遊張公洞圖並引手卷部份:
吳湖帆(1894-1968)題簽:明沈石田畫張公洞圖並引。愙齋公臨本合裝。丁卯(1927年)臘月重裝,吳湖帆珍藏。
吳徵(1878-1949)題引首:張公洞圖。抱鋗居士吳徵。 鈐印:詩債待秋徵、春輝外史、來鷺草堂
鑒藏印:書畫舫、郭氏權宛廔藏、志權審定、權宛珍藏、中心藏之何日忘之、一印不辨
沈周書游張公洞並引:
游張公洞並引。
弘治己未(1499年)之三月,余來宜興,客吳君大本所。
二十一日,大本倡曰:張洞,古福地之列,吾邦之仙域也。必啓南一游。余笑曰:業已訂之矣。於是理舟載酒,從洑溪而南,歷罨畫溪,迤邐四十餘里。始舍舟陸行,望西南諸山,高下層疊,叢然莫知所謂洞處。詰之,樵人指盂山曰:此中是已。其山於群山最下,而小計其高不過二十仞,心甚易之。豈靈區異壤,能有乎是哉。冉冉曲經田塍間三里許乃抵,已暮。亟由林麓左行,折而北二百步,路次臨一穴,甚深,晦其唇有雜樹蔽虧,人謂此洞之天窗也。轉及山椒,則洞口在焉。
呀然向西北,且隘有石衡亙於上如門楣然,入必俯首。上磨小方,有刻未暇讀。門側置片石楸紋縱橫云為仙枰,疑好事者設之。自茲從石級下,度再上再下崎嶇甚,疲於老足因小憩旁石。瞰下冥冥,時嵐氣嗡渤如水,涵於中不可儗步。隱隱惟見石台耳,暝色漸翳,迨無所覩,乃下山。議宿道士張碧溪林館。規以明日,補其未足之遊。
夜二鼓,雨作,檐聲浪浪,悵然謂:必敗,乃事矣。
黎明天就霽,即蹶起,厭浥行濕莽中,喜劇興熱,卻掖猛進冉冉焉。足若虛躡洫洫焉。身若淵墜,愈下而境愈奇,乃及台而昨俯見天窗者,今則仰觀之。日光下映,四顧暸然,下多亂石,傾亞有崩跌勢。
洞傳孫氏赤烏間,霹靂所開天窗,可想其跡也。台踞洞北趾,崇丈余,南面而立則三面環見皆石壁。壁拔地漸高,而偃如鵬翼,騫空燾下,其中谾。谾壁之理上下皆庚,庚而橫理中,乳溜萬株色如染靛,巨者、麼者、長者、縮者、銳者、截然而平者、蓞菼者、螺旋者,參差不侔,一一皆倒縣,儼乎怒猊掀吻,廉牙利齒,欲噍而未合。殊令人悚悚,乳末餘膏溜地積為石椔,數長軀離立兀兀。色糅青綠可愛,西壁下作大裂。斜而衍,幽而窅,內多流石錯互,初隨行小童,誤由洞口岐而入。忽見蹣珊出於罅處,眾訝曰:何小子之佻達也。東壁下一小洞,廁門內有石窪,滴水滿。中又一洞,正南壁下,中極黝黑,雲通半里許。余闖之,寒氣淰淰襲人,不可久竚。大本則挾童奴二三輩,執炬踉蹡而入,覺其挺。詣之無難也。非但不能抑不敢以老身試其不測,惟盤桓台下咨得俯仰之觀。嗟乎。設者不自知其巧,而使遊者知之。知也有不能盡,其知遊也亦有不易者焉。余於宜興二過洞,尚相昧。今於一識,迨老始獲之。可信境於人間不多設,遊於人生不能幾遭。因引酒獨酌,心與境融,樂與跡超洋洋乎。欲參造物者遊,謂可遺世而長存,不知果。翁之得果何如哉。時大本自別洞出,仍來候余,歷言其中石床石灶丹田之異,旁之列洞,不可殫記。余曰:毋多詫我,我亦有神,偕子往矣。
大本請記,而余以詩。詩曰:
仙山不在高,靈區設中冓。包蒙自太古,霹靂始子牖。
暗然不耀地,白日已通晝。遂褻世遊人,我及千載後。
登頓入地中,足與石角鬪。飛厓臨紫雲,既掀勢還覆。
仰面欲成壓,山鬼自司救。元氣不蒸雨,五色變乳溜。
支本萬不齊,纂纂簪筍瘦。又如人披腹,呈此琅玕秀。
旁扉表雲房,曲密通窽竇。跬步必容炬,老膽怯且逗。
神仙未易求,冥探亦何遘。矯手採瑤華,和飲千日酎。
聊度三千年,儗與石同壽。
長洲沈周。
鈐印:水雲居、沈氏啓南、白石翁
鑒藏印:□樵、吳萬印信(吳湖帆)、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諸家題後跋:
1. 翁同龢(1830-1904):吳山不能飛,鑿空自成冓。連蜷善卷洞,一竅天所牖。炯從九幽底,照徹八表晝。我得石田卷,蓋在丁亥後。好詩並奇畫,巧與山靈鬪。不謂天地間,妙手真善覆。哀哉鄭州水,萬椔不及救。蛟龍雜人鬼,混混同一溜。吳公從南來,玉色為民瘦。豈如五羊城,亭館蔚深秀。晩衙散弓刀,棐幾出巖竇。想見落墨時,郷心筆端逗。
(愙齋作畫時尚未奉河督之命。)我來北墅游,喜與徐君遘。徑將罨畫水,侑此醽醁酎。卻望古汴城,一杯為公壽。
余得啓南張公洞畫卷,以為奇絕,不知真本乃在愙齋處。己丑(1889年)八月假歸,飲次公北墅。吳縣徐翰卿,示我愙齋臨本,草草題一詩於後。今年六月,愙齋攜示真本相與欲賞,囑錄舊詩入卷,殊愧荒率,即乞教正。壬辰(1892年)閏月廿四日常熟弟翁同龢呈稿。
鈐印:翁同龢印、紫芝白龜之室
2. 江標(1860-1899):光緒庚寅(1890年)閏月十四日,約同人集拙政園觀桃花,銅井先生出吳愙齋世庋藏沈石田游張公圖卷,急賞,竟曰:元龢江標建霞謹題記。時同觀者中江李貴猷少看、皖山竇以藩分人、吳顧肇熙銅井、曹福元再韓、元龢鄒福保詠春、王同愈勝之、新陽李傳元。橘農並記。
鈐印:江標曾觀
3. 吳郁生(1854-1940):石田作畫多似隨意寫出,絕不求工,蓋無人之見者存其畫,格高也。思翁跋石田九數錦冊子,云:平生見石田畫都不滿意,及見此冊,不禁嘆服。雲雲此卷,即思翁所謂不能滿意者,石田此種畫極多,未足致疑也。抑余謂作畫與詩文同,長篇大論,隨筆舒寫,絕無驚人之句,亦無復沓之病,此非根柢沈深,有絕大魄力者,不能得此境也。世有知者,當契余言。丙寅(1926年)十月鈍叟吳郁生。
鈐印:鈍齋。
吳大澂臨張公洞圖卷部份:
顧澐(1835-1896)題吳大澂臨本題簽:吳愙齋中丞臨石田翁張公洞圖。雲壺署簽。
鈐印:雲壺
吳大澂臨本題識:沈石田畫張公洞圖卷,佈局奇峭,用筆渾雄令人神遊目想,髣髴置身巖穴中,仰觀滴翠錯落衣袖間,不覺塵襟為之一滌。偶臨此幀自慚形穢,翰卿世五兄見而愛之,即以奉贈。吳大澂。
鈐印:清卿臨本(參見《中國書畫家印鑑款識·吳大澂》30印,403頁)
吳大澂臨本並引題識:(文略)光緒(1888年)十有四年夏五月。吳大澂得此卷於羊城,手臨一過。
鈐印:吳大澂印、辟雍明堂竟室(1印參見《中國書畫家印鑑款識·吳大澂》33印,403頁)
諸家題後跋:
1. 顧肇熙(1841-1910):愙齋先生臨摹至精,在京邸日見其所臨大痴、石谷、廉奴、蓬心諸家,多能遍真。石田翁畫境稍別,此圖尤為奇倔。愙齋復能縋幽鑿險,無一弱筆,正如和人詩,善押強韻,自非能手不辨。石田書法從山谷出,愙齋初學香光,復參以北碑,與翁絕不相類,乃跋語中字往往得魯直神,賢者固不可測歟。上年在關中,客有攜石田卷見過者,長至丈余,筆墨深厚,惜為庸工裝背,稍損絹紋,議賈未諧,不知落誰氏手矣。翰卿仁兄出示屬題,肇熙識於洪氏齋中。
鈐印:銅井山房
2. 顧澐:陽羨隹山水以善卷張公二洞為最著,予於丙寅(1866年)之秋同黃山胡丈曾過游焉。善卷洞口奇辟,水入山腹,脈伏而潛流,上有小口窗,深不得探。張公洞腹幽虛中多嶄聳,當時兵火初靖,草石荒塞,虎狼寄跡。度余游屐取經讀石八日之記,半沒刧慶中,忽忽二十年。每欲為二洞作圖,已如漁父出桃源,迷茫津處矣。石田翁原本,今為愙齋吳中丞所得,中丞又手摹,是卷以贈徐君翰卿,題謂神遊目想,髣髴置身巖穴間。夫賢者,雖身處富貴而不忘山林之樂,可一動其心,以自足而高世。後之人不獨高石翁之樂志山林,而賢中丞以憂天下之心,亦希慕石翁山林之樂也。今翰卿寶中丞之妙墨跡,有若中丞之寶石翁真跡同,一為藝林之珍秘耳。戊子(1888年)九秋,顧澐敬觀並識。
鈐印:若波、頌墨廬(參見《中國書畫家印鑑款識·顧澐》39印,1618頁)
3. 楊峴(1819-1896):愙齋吳中丞臨石田翁張公洞畫卷,懸筆中鋒,骨力深厚,與石田血戰,疑將伏而監其胸矣。余客吳二十年,於山水勝處,未嘗一涉及。翰卿五兄出此見眎,如置身邱壑杳冥中,目眩心悸者見之。戊子(1888年)初冬,歸安楊峴藐叟題記。
鈐印:峴翁
4. 費念慈(1855-1905):趙松雪嘗問畫於錢玉潭曰:如何是士氣。玉潭曰:篆籀法耳。石田畫學出於杜東原,近接元人,深得此意,遂為有明一代之冠,自停雲出而古法稍稍變矣。今觀愙齋丈臨張公洞卷,逼真石田,想見政通人和,興酣落筆,乃嘆不能篆籀者,不足與論畫,鹿床所謂筆墨,在蹊徑之外,氣均又在筆墨之外,必非尋常時史所知質之。翰卿五兄以為然否?戊子(1888年)十二月雪窗呵凍。費念慈。
鈐印:西蠡經眼
5. 朱壽鏞:國朝大臣中多精畫理,然畫山水者,惟麓台、司農卓然大家,與琅邪虞山並重。雍乾間董文恪、錢文敏亦均以此。上邀宸賞外,此殊未多覯。今恪帥以經緯之才起家,詞林乘軺,秉節歷中外不二十年已,聲施爛然,乃政事之余,博學好古,兼擅六法,臨摹逼肖,又將繼錢董諸公為一代巨手。是圖橅石田翁,境界奇創,魄力雄渾,尤推傑構。翰卿兄鑒別素精所至,廣為收集得此,庶可壓多寶舩矣。己丑(1889年)春莫寶應朱壽鏞謹題。
鈐印:般陽湖主、初名□生改名申壽霖又名壽鏞
6. 翁同龢:余得石田張公洞畫卷,以為奇跡,不知真本乃在愙齋處。己丑(1889年)八月乞假暫歸,飲次公所,徐翰卿先以愙齋臨本索題,因和白石翁韻,以發一笑。
仙山不能飛,鑿空妙成冓。蕭寥善卷洞,天為詩老牖。
遂從九幽底,炯若八表晝。我得石田卷,蓋在丁亥後。
好詩並奇畫,力與山靈鬪。不謂天地間,妙手真善覆。
哀哉鄭州水,萬椔不能救。蛟龍雜人鬼,眾濁並一溜。
吳公從南來,玉色為民瘦。豈如五羊城,亭館蔚深秀。
晚衙散弓刀,棐幾出岩竇。想見落墨時,歸心筆端逗。
愙齋作畫時尚未拜河督之命。我來北墅游,偶與徐君遘。徑將罨畫水,侑我醽醁酎。卻望古汴城,一杯為公壽。是月十有三日翁同龢漫稿。
鈐印:□□室、臣翁同龢、聲甫、世上真正讀得十三經廿一史者幾人
說明:
1. 吳大澂臨本中上款人:
“翰卿世五兄”即徐熙,生年不確,長州(江蘇蘇州)人。徐康之子。一作徐煦,字翰卿,號鬥廬。克承家學,精鑒別,工刻印。被吳大澂視為文物鑒藏知音。
2. 引首題者為吳徵(1878-1949),字待秋,名徵,以字行。別號抱鋗居士、疏林仲子、春暉外史、鷺絲灣人、栝蒼亭長、晚署老鋗。浙江崇德(今桐鄉)人。
3. “郭氏權宛廔藏”、“志權審定”、“權宛珍藏”為郭志權鑒藏印,三印皆馮康侯(1901-1983)刊印。郭志權(b.1938)SBS,JP,廣東中山人。永安百貨創辦人郭泉之孫、李佩材外孫、李樹培女婿,永安國際集團執行董事(已退任)。
“權宛樓” 為郭志權、其妻李宛群其取名一字而成。所藏頗富,多為明清名家作品,如香港藝術館籌劃、香港市政局及敏求精捨聯合主辦“清朝瑰寶”展上展出的黃易《錢塘觀潮圖》,上即鈐此印。
4. 江標(1860-1899),字建霞,號師鄦,清末官員、詩人、學者,維新派人物。江蘇元和縣(今屬蘇州市)人。
5. 吳郁生(1854-1940),字蔚若,號鐘齋、鈍齋,晚號鈍叟,江蘇蘇州人。清末重臣,1910年末代軍機大臣。光緒三年(1877年)丁丑科進士;同年五月,改翰林院庶吉士。光緒六年四月,散館後,授翰林院編修。歷官內閣學士、四川學政、廣東主考、禮部侍郎、軍機大臣。康有為(1858-1927)出其門下。辛亥國變後僑居當時德國殖民地青島,寄情詩詞書法繪畫。卒謚文安。
6. 顧澐(1835-1896)字若波,號雲壺、壺隱、壺翁、雲壺外史、浚川、頌墨、病鶴,室名自在室、小遊仙館。吳縣(今屬江蘇蘇州)人。布衣。工畫山水,清麗疏古,得“四王”、吳、惲諸家之長。
7. 顧肇熙(1841-1910),字皞民,號緝庭,江蘇吳縣(今蘇州)人,清朝政治人物,舉人出身。工詩文、書法,詩宗北宋,書效蘇軾。有日記多種。
8. 費念慈(1855-1905),字屺懷、峐懷,號西蠡、藝風老人。江蘇省常州府武進縣人,清朝文人、書法家,進士出身。盛宣懷(1844-1916)表弟。
9. 此部分由吳湖帆重新裝裱,裱邊上梅花即為其所繪。
是卷大致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沈周《遊張公洞圖》,為詩、文、畫一體的紀遊圖。有翁同龢(1830-1904)、江標(1860-1899)、吳郁生(1854-1940)題跋;第二部分為吳大澂臨本,有顧肇熙(1841-1910)、翁同龢、顧澐(1835-1896)等諸家題跋。後入藏梅景書屋,經吳湖帆重新裝池,以其所繪繁密梅枝相映襯,別有意趣。
1499年3月,沈周往遊宜興,宿友人吳大本所。吳大本,即吳綸。《宜興縣誌》中記載:
其“不樂仕進,雅志山水,日與騷人墨士往來唱酬,其中有陶然自得之趣。”沈、吳往遊的張公洞在盂峰山南麓,又名庚桑洞,老子的徒弟庚桑楚,據說就隱居在此洞中,而其後張道齡,和八仙中的張果老,據傳相繼在此修真。
畫作中山峰層層堆疊升起,視點較高,山體變長披麻為短披麻,同時加牛毛皴,並以明暗墨色強調山體凹凸,近景山體多渲染,少皴擦,凹凸分明,山體的層疊與皴點之運用,既顯出早年師法王蒙的痕跡,又可見沈周對吳鎮畫風的熟稔。引文結體瘦硬有神,書風剛健清奇。
細看會發現,在畫作上畫家以小字標注了“洞口”、“天窗”,(在愙齋臨本中更為清楚)這些清晰的指示,凸顯了繪畫純粹的紀實性。雖然有文士一人,策杖行吟,但該文士所處的位置,以及仰觀洞頂的姿勢,都讓人覺得,畫家的用意實是將其身量,與溶洞中石筍大小對比,凸顯雄奇的自然景象。
引文中沈周用“巨者、麼者、長者、縮者、銳者、截然而平者”,形容張公洞中石筍如“廉牙利齒”,“參差不侔”的奇景。而在繪畫中,他採取的手法,其一,是將洞內景致移植到洞外,如在洞內所見“青綠可愛”的石椔,在繪畫中於洞外排開;其二是利用仰觀的視角和透視關係,將層層疊疊密佈的石筍,用錯落的形式表現出來;其三是放大了洞口於山體中的比例,使之類似於一個山體的剖面,以便更詳細的刻畫洞內的景致。在石濤同一母題的《遊張公洞圖》(現藏美國大都會博物館)中,可以看到同樣的洞口比例和視角,唯獨不見石椔,石筍的密度和大小均有縮減。但從山石的動勢與題識中“此洞抑鬱如奇人,兀傲直逼天下士”之句,皆可見石濤是在體現自己的藝術思想,而沈周是將所見之奇景,一一鋪陳,與引文相互對應。
無論是清晰的指示,還是畫家所作的有意變更,皆是為了清晰的表述張公洞實際的情態,和紀遊引文產生緊密的關聯。訪幽探勝是吳中文人生活的重要內容,且多以詩歌書畫紀之。吳寬在《跋沈啟南畫卷》中說:
“吳中多湖山之勝,予數與沈君啟南往遊。其間尤勝處,輒有詩紀之,然不若啟南紀之於畫之似也。”
沈周所繪紀遊圖,在“物”與“我”的分割中,所刻畫的既不是一種定式,也不是自我情愫的寫照與宣洩。而是一種純粹的講述與刻畫,是純粹的山水之樂。
目前,已知沈周《遊張公洞圖》有三個版本。包括上海博物館,與翁同龢後人所藏兩個版本,有學者提出:
(上博藏本)其書法的結體全部朝向同一方向傾斜,習氣頗深,運筆亦刻意作伸手掛足狀,帶有很重的匠氣。而翁萬戈本的品質較佳,不僅每個字的結體有變化,運筆亦自然而有力。(吳剛毅《沈周山水繪畫的題材與風格研究》)
但事實上,除卻這兩個版本外,吳大澂也藏有一本沈周《遊張公洞圖》,收錄於《南畫大成》的,即是愙齋所藏。而翁、吳兩人之間關於這幅畫的故事,被翁同龢記在他的日記裡。這段故事在《翁同龢的古書畫收藏與晚清北京的古董商》(《文物天地》2009年第三期)一文中有清晰的闡述。現摘錄於茲:
(翁、吳)各藏有一本沈周的《遊張公洞圖卷》。翁同龢是在1888年1月買進的,在這月11日的日記中寫道::
“見沈石田《遊張公洞畫卷》,題詩並序凡千餘言,奇跡也,索八十金,便擬買之矣,為之破顏。”⋯⋯不過,沒成想到當他在第二年八月份請假回常熟的時候,竟然有一位叫做徐翰卿的蘇州古董商拿來一卷吳大澂所臨的《沈周張公洞圖卷》請他題跋。翁同龢這才知道吳大澂也收有一本沈周《遊張公洞圖卷》。而吳大澂大概也因此知道翁同龢的藏本。在1892年8月16日,吳大澂把自己所藏的這本帶到北京,請翁同龢題跋。
翁同龢在日記中記錄下了對吳大澂所藏《張公洞》卷的評價,雖然不像在題跋中確鑿稱吳所藏為“真虎”,但也感歎 “清卿(吳大澂)所藏,較余遠勝。”(《翁同龢日記》)
至此處,也基本解釋了翁同龢題跋兩次,以及題詩的版本問題。此卷的確有翁同龢的步石田韻的兩次題詩,兩次題詩前後相差四年,大意相近,但用詞有修改。根据翁氏題跋中所述:
己丑(1889年)八月假歸,飲趙次公北墅,吳縣徐翰卿示我愙齋臨本,草草題一詩於後。今年六月,愙齋攜示真本相與嘆賞,囑錄舊詩入卷,殊愧荒率,即乞教正。壬辰(1892年)閏月廿四日常熟弟翁同龢呈稿。
不難看出,翁氏是先題詩於1889年所見的愙齋臨本,後題詩於1892年所見的愙齋藏本。題詩的內容大多為逢迎和稱頌吳大澂歷任廣東巡撫、河南山東河道總督的政績,對於沈周的繪畫本身反而甚少提及。
事實上,吳大澂和翁同龢都各臨有一本,吳氏完整臨摹的張公洞所在山體部分,佈局、設色、筆意皆肖石田翁,唯山體多布長披麻皴,而翁氏僅臨摹洞口之局部,與沈氏佈局、筆意皆有較大差別。
當我們翻看不同時期不同作者的臨本,吳大澂“好之尤篤”的追和,石濤的個人及宗教情節,翁同龢的應和中所折射出的官場文化,文人的不斷臨摹、仿作、追和,構成了《遊張公洞圖》流傳過程中的文化現象,錯綜複雜,又頗有趣味。
《遊張公洞圖》後入藏梅景書屋,吳湖帆特將愙齋臨本装池於其所繪梅花中,以示對此卷的珍愛。又將愙齋臨本與藏本裱為一卷,并著錄於《梅景書屋書畫記•卷三》。50年代,吳湖帆也曾以張公洞入畫,紅葉鮮妍,石筍森然,又是全然不同的風光。
出版及著錄:1.《支那南畫大成•卷16》,圖版第2199號,日本興文社,1935年版。
2.《支那南畫大成•補遺題跋卷》,圖版第39-41號,日本興文社,1935年版。
3.《梅景書畫記•卷三 目錄》,見《吳湖帆文稿》第386-38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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