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 紙本

28.5 × 45 cm. 11 1/4 × 17 3/4 in.

出版
2014年，《常玉素描與水彩全集》，衣淑凡編，財團法人立青文教基金會，台北，第27頁，圖版 D0262
來源
藝術史學者陳炎峰好友暨法國作家米謝・阿拔赫（Michel Habart）家族舊藏
亞洲私人收藏

鍾情一生，留見豐盈至美
漫步常玉紙上的雅韻風華

一生浪跡巴黎，留下筆墨無數，常玉無疑是二十世紀初巴黎畫派中一顆奪目的明珠。他以源自東方底蘊的才情，在異鄉的土壤上，尋得走向近現代的藝術之道，其生前至友、《法國晚報》記者達昂（Albert Dahan）冠稱他為「中國的馬諦斯」，今時今日，依然名副其實。

而回看常玉出身，其父常書舫熱愛書畫、重文人素養之教，見常玉少時即展露過人的藝術天賦，便鼓勵其隨四川大儒趙熙學書法。1919年，常玉赴法求藝，並未忘卻自身血液流淌的東方藝術種子，常以水墨、毛筆勾勒人體，成為其最為人稱道的風格。他以書法行筆的技法，表現線條的流暢感，以簡筆完美掌握畫中人的神態，此近乎抽象的表現形式，又充滿寫意的東方性，在巴黎畫壇中獨樹一幟。而常玉更不斷挖掘身體語言的表達，其筆下的女子無論裸體與否，皆以小頭大身呈現，豐腴健碩的雙腿與臀部，被詩人徐志摩戲稱為「宇宙大腿」。儘管身體之美的表達在彼時三十年代的東方仍為一陌生的課題，常玉卻已在蒙帕納斯的大茅屋畫室如魚得水，自由開放的巴黎，儼然成為其縱情筆墨的藝術勝場。憑一身瀟灑不羈的魏晉風骨，他在「狂飆年代」的巴黎，撰寫著屬於他傳奇的藝術人生，1966年他的驟然離世，留給後人的卻是一幅幅遺珠般的珍貴畫卷。

承接去年秋拍的常玉精品薈萃的大受好評，是次秋拍再度呈現由法國阿拔赫（Michel Habart）家族舊藏、來源有序的5件佳作，及1件源自法國私人舊藏的精湛素描，意圖透過其各具千秋之品，在一紙紙的豐盈肉身上，照見隨線起舞的獨特靈魂。既是常玉鍾情一世的代表之筆，亦是後人回味時代風雅的至美之見。

瑰寶再現，一生所愛：
阿拔赫家族珍藏常玉素描

「我還記得父親帶著他的寶貝回家時，臉上流露出的光芒……。簡約俐落的線條以及從這些二十年代女體流瀉而出的性感，看過的人莫不議論紛紛。我們在中國書法和這些無數裸女中找到共同點。我父親從這些畫作中看到馬諦斯（Henri Matisse）、馬約爾（Aristide Maillol）的雕塑，以及亨利・摩爾（Henry Moore）。常玉用毛筆的溫潤筆觸創造了專屬的獨特。」

――米謝・阿拔赫之女朵瑞絲・阿拔赫（Doris Habart）

曾任法國駐摩洛哥工程師的米謝・阿拔赫是常玉的重要收藏家，其步入藝術收藏的時間雖晚，卻極度珍視得之不易的常玉作品，視為至愛，1987年過世之後，作品由家族收藏管理。回顧1970年代初，他在退休返回巴黎後，展開其熱衷的寫作、翻譯與藝術鑒賞。在一次途徑法國圖歐拍賣公司時，見到一批素描畫作，為眼見精簡優雅的作品風格驚嘆不已，同行友人認出此應出自中國畫家常玉之手，阿拔赫當下果斷購藏，如獲至寶，自此拉開其追隨常玉藝術的序幕。其後，對常玉素描著迷不已的他，不斷在圖書館翻閱資料，設法深入研究。其後他結識了常玉生前的摯友達昂，在其講述中獲得珍貴的一手資料。「如果您見過1929至30年代的素描…您可以體會常玉的藝術是隨著時光的前進而簡化⋯⋯」達昂在書信中寫道，「我從來沒有看過他正在作畫……就那麼一次看到他拿著筆…是為了向我示範中國人如何握筆，如此才能發揮更柔和的效果……」，這一針對常玉20至30年代間以中國筆墨創作的描述，與是次源自阿拔赫家族的5件拍品構成了呼應。作品皆以水墨作畫，高度展現毛筆創作的律動感與特殊韌性，不僅演繹了中國美學的簡約典雅，亦在高度凝練的抽象表述中，展現近現代藝術的創作思維，極具收藏價值。

多姿裸女，渾然天成

「每一個裸女的全身能說話的線條，都在喊著性的苦悶......看他的結構！他的線條！......簡單裡的複雜！複雜裡的簡單！」

――藝術家邵洵美

在常玉的創作中，以毛筆作畫的裸女最是動人。畫中女子皆以極為精鍊的線條展現軀體，仿若渾然天成，自成韻律，因毛筆而生的乾渴濃淡，跟隨藝術家腕力的輕重緩急，在紙上形成自然律動的曲線，如同書寫般，信筆而落，線與線之間圍繞而生的便是那一抹抹綽約豐韻的身影。是次呈現的兩件水墨作品別具風采，以一橫一豎的形態展現人體之美的多維姿態，惹人注目。

《伸臂女子坐像》（拍品編號63）特以橫幅結構刻畫一位直坐伸臂的女子，其身體呈近90度的坐姿，略微前傾，雙腿前伸，隨膝微微向上拱起，左腿半支起，似山巒起伏又形若相連的拱橋。常玉以極為誇張的比例拉長女子的雙腿，藉由上下線條間的連動呼應牽引出飽滿豐實的宇宙大腿，張力非凡！雙手更是一上一下，形成多個水平三角形結構，左手背於腦後，右手臂呈一直線伸展，搭於腿上，梳齒狀的輪廓強化了軀體的空間，逡巡而上，則見人物的神態悠然愜意，不見任何扭捏地展示自我，以東方之墨呈現出自由開放的西方審美取向，令人過目難忘。

《女子伸展像》（拍品編號68）則為常玉經典非常的背影之寫，以具有游絲描、書法與寫意精神的毛筆線條速寫人體。用墨柔和、筆觸凝練、勻稱，流動直下的線條如同一氣呵成的書法走筆，一筆自肩臂而下，中有周折停頓，最後輕收提起，接而再一筆塑造輪廓曲線。至腿部則以交叉狀呈現，虛筆、實筆互為交織，令墨落於起伏之處，而至平滑面則以枯筆靈活帶過，張弛有度，妙韻非凡。而女子的頭部被刻意縮小，雙手背於腦後，大方展示著身軀，顯現自信的神態，不僅流露著女性對自我身體的認知與欣賞，亦令人沉浸於那曼妙的曲線中遐思無限。作品兼具東方墨筆的精髓和西方素描構圖的趣味，實為精彩之構。

衣香鬢影，時尚風華

巴黎蒙帕納斯繽紛多彩的生活為常玉打開了更多創作上的可能性，他並非僅著眼於畫室中的裸體模特，更將創作基於生活、與時代接軌：時而在匯聚文藝友人、時尚人士的咖啡館裡觀察領座、提筆速寫，時而在身邊一同作畫的學生、同僚中找尋靈感，由姿態出發，加以對衣飾細節的描摹，更提煉出人物造型的點睛之處，《穿扣飾鞋的女子坐像》（拍品編號65）、《戴帽女子像》（拍品編號66）便為當中得意之作。

《穿扣飾鞋的女子坐像》以毛筆施繪，構圖豐富完滿，下筆圓滑著實，以坐姿為形，卻撇去椅子的附加，針對臀腿線條作出大膽刻畫。常玉將大筆濃墨置於女子豐腴粗實的手臂與雙腿之上，以連帶的曲線輔助成形，強化人物的姿態。而跟隨裙擺、小腿的線條連貫向下，女子腳蹬的一雙扣飾高跟鞋成為畫中的精妙之筆，訴說著巴黎前衛高雅的時尚風華。圓形扣飾以打圈的形狀刻畫，增加了畫中線條的豐富感，在以直線、弧形為主的人體描寫中，令人眼前一亮。而觀側身而坐的短髮作畫女子，她正將畫紙鋪於腿上，低首細心考量，沉浸於創作，不知自己已然成為畫中之人。

與此同時，常玉亦將鉛筆與炭筆並用，以細線賦形，發揮東方勾筆的線條造型功力，再於內側疊上炭墨作為陰影，創造出具西方立體感的肌理，《戴帽女子像》便為如此相容東西風采的特出之作。而此作不同於常玉一般的鉛筆素描，更為特殊地在人體外以炭筆再增加一層輪廓，以突出整體造型的韻味，十分別緻。畫中女子頭戴風靡巴黎的圓形毛氈帽，手持畫板，抬頭凝望，似在專注描繪，長袖裙下露出一層蕾絲內襯，腳上穿著經典的瑪麗珍鞋。高貴而優雅。為豐富細節，作品更以多處曲筆表現衣物的褶皺，加之炭粉，使得人物整體的線條都似躍動了起來，本是坐姿的身姿略帶傾斜，外包的清晰輪廓線從頭至腳，充分強化了畫中人服飾和姿態的特點，因而呈現出具動態的獨特視覺感受，殊為精彩！

如玉佳人，驚鴻照影

「他向我展示他的畫作，並說明他的藝術是不停地追尋完美的線條，決不淪於造作，流轉的曲線彷彿有生命般地呼吸。」

――俄國作曲家齊爾品（Serge Tcherepnin）

常玉曾言：「形式上我追求簡化，直至最核心的本質……精準的力量才能更加豐沛無限。」印證其所言，《側臉女子像》（拍品編號64）便以最為扼要的線條，展現最為精準的結構把控力。此作中，女子的側臉五官如同寫就一結構方正的書法漢字，單筆提頓分明，線條與線條間則見起承轉合之勢，先以沾滿墨汁之重筆落下，自額端俐落拉出髮絲，再以淡墨虛筆營造臉部的綿延，塑造出豐滿的立體起伏感，眼耳處皆不作過多的著墨，而是呈現整體的和諧呼應，柔中見剛的用筆，將嫻雅知性的人物神髓運應而生，令畫作如具生命般呼吸著，訴說著獨我的神采。

而正因常玉如此般追尋著完美線條的呈現，他更將創作提煉為對美的生動聯想，以欲說還休之姿，引人細細品味。《背影女子坐像》（拍品編號67）仿若誕生自藝術家的驚鴻一瞥，女子如玉般的背影便牢牢嵌入腦海中，久久不能忘懷。而畫中人那側坐的背影姿態，令人聯想起安格爾在《瓦平松的浴女》中令人浮想聯翩的東方女性，以墨線拉出的飽滿線條，創造出雅緻而凝練的刻寫，更多的細筆則匯聚在對女子帽飾和坐椅的描摹，在繁簡的對比間創造出無比的生動韻味。與美國攝影藝術大師曼・雷（Man Ray）《安格爾的提琴》並觀，則見常玉亦受彼時攝影技術的影響，除另一件《穿扣飾鞋的女子坐像》以廣角鏡頭呈現女子的豐滿大腿，此《背影女子坐像》則藉由背影的體態，作出新的嘗試，改變視點與物象的距離，強化了空間感。而畫作中女子的背影，如靜影沉璧，照見美的別樣悠然，呈現獨屬於常玉的藝術語彙。

鐘情一生，是常玉對素描所愛的最佳寫照。他以線條的起舞，訴說美的多重神韻，藉由最為精煉的形式，在各異的姿態中創造著最為綿長的真美，如歌的行板、似詩之雅韻，在近現代的歷史上，譜寫動人的藝術畫卷。

估價 :
HKD: 170,000 - 270,000
USD: 21,700 - 34,400

成交價:
HKD: 288,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