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墨 紙本

66 × 67 cm. 26 × 26 3/8 in.

款識
林風眠 藝術家鈐印（左下）
來源
劉翼凌直接得自藝術家本人
弗朗西斯・劉・德直接得自上述來源
前私人藏家直接繼承自上述來源
2019年11月24日，香港佳士得秋季拍賣會，拍品編號362
現亞洲重要私人藏家直接購自上述來源

註：曾任孟加拉達卡大學教授暨外交官的劉翼凌，為林風眠廣東省立梅州中學同窗。1977年林風眠自滬遷港，與彼時移居美國的劉氏取得聯絡，再續前緣，劉氏曾收藏林風眠多件代表作，而弗朗西斯・劉・德為劉翼凌之女。

孤芳不自賞，冰心照丹青
林風眠的藝術臻境

「林風眠畢生在藝術中探索中西嫁接，作出了最出色的貢獻，其成功不僅源於他對西方現代、中國古代及民間藝術的修養與愛情，更因他遠離名利，在逆境中不斷潛心鑽研，玉壺雖碎，冰心永存。」
——吳冠中《一代宗師林風眠》

二十世紀初期東西文化在不可逆的交鋒之下，中國藝術家苦心求索，以當代精神開創全新的藝術表達形式以繼承傳統並令其重新煥發生機。其中，林風眠的繪畫大膽真摯、前衞地跨越了語言、文化及國界的隔闔獨步畫壇，展現了他對中西藝術融合理想的具體貢獻。其於29歲協助創立杭州藝術專科學校，即久負盛名的中國美術學院前身。作為杭州藝專的第一任校長，他率先提出融合中西藝術精髓的教學方法，啟發了其後一批中國藝術巨擘如趙無極、朱德群、吳冠中等人。被後人推崇為「中國現代藝術之父」，影響甚篤。

在林風眠看來，若論中西繪畫，中國書畫多以白描表現物象輪廓，主角人物和背景之間的緩衝、佈局與通篇的氛圍尤為重要。西方繪畫草圖多以鉛筆、炭筆起稿，追求對人物五官、姿勢的勾勒。他汲其中之長，融合出新，其筆下的仕女可謂膾炙人口——儘管留學巴黎，親身經歷西方現代主義藝術流派的遞嬗，他沒有盲目追求寫實或全然抽象，而是關注如何調動佈局、筆法、色彩去捕捉人物的氣質及韻味，融入西方透視及媒材，展現蘊藉其胸的東方精神。

如果說西方文藝復興時期波提切利（Sandro Botticelli）的《維納斯的誕生》表達了人性對肉體和慾望的歌頌，林風眠的仕女所讚美的，便是東方女性婉約及空靈氣質。是次呈現其兩幀「仕女」題材經典之作，作品皆來源有序——《綠衣仕女》（拍品編號64）乃著名書法家、中國駐印度外交官、基督福音《宇宙光》、《燈塔月刊》的創辦人劉翼淩之女——法蘭西斯・劉・德之舊藏。劉翼淩與林風眠為梅州中學同窗。直至1950年代林風眠旅居重慶時，彼此仍有往還，交情深厚。劉氏和其子女因而收藏了大量林風眠作品；而《湯沐仕女》（拍品編號65）為藝術家親贈中國美術家協會副主席蔡若虹的特出之作，二人在林風眠移居香港前於上海結下深厚友誼，作品為少數林風眠信筆醻贈的用心之作，為識者之珍！

氣韻生動，咫尺天涯

林風眠於1951年定居上海後，平日的消遣便是看京戲，故將戲曲人物的扮象，經想像轉化開啟他創作上標誌性的「古裝仕女」系列。其筆下的女子，體現藝術家將魏晉時期的壁畫、宋瓷中的傳統元素與巴黎畫派現代造型語言間的完美融合，爲為中國古典繪畫帶來突破及革新，《綠衣仕女》一作便是箇中代表。

藝術家將宋磁冰清玉潔的質感及精神注入人物的神髓，觀者從畫中斜倚的主角可感受彷如夢般難以觸及的高潔和美麗，其一襲烏髮、鵝蛋臉、柳葉眉及點絳的紅唇點明來自東方的身份。她雙眼低垂，一手置於床榻，一手懸於胸口，展露落落大方的怡然神采。藝術家在此充分以中國古代繪畫所致力的簡約線條、以低限的色彩去塑造人物表情氣度、轉瞬間的喜怒哀樂。並以濕潤的筆墨描繪肌膚質感、對輪廓形體進行雕琢，女子「孤芳不自賞」的情態恰如林風眠所說的那般：「中國藝術之所長，適在抒情」，是藝術家將東方女性美好特出的氣質和當代美學交融貫通的非凡之作。

一簾幽夢，精神的懷想

林風眠在此構圖中選擇將負空間施以主色調，此技法曾在宋代文人畫中出現，如劉松年的《十八學士圖——品香》，即在空白的背景處以較深色的樹幹及花叢鋪滿畫面，此也再次證明他與東方傳統的深厚連結——他在背景處以不同色彩、形質的花布經營畫面，加以墨線縱筆，令畫面看上去如具窗簾隔絕外在世界，打造出「一簾幽夢」般靜謐的詩意之境。左側背景白底藍花的素雅，暗合女子的青衫白裙，猶如輕盈的春夏時節；而右側則以濃鬱的磚黃、褚褐色為底，輔以黑墨花紋，恰如秋冬時節的低吟，若在有限的空間中營造出多元的視覺空間，更以考究的細節和變幻的圖案，呼應了西方名家馬蒂斯（Henri Matisse）畫面中，那空間外多彩有序的背景圖像：不僅點出室內與室外的連結，更在實與虛，色彩與空間之間達至和諧及統一，烘托出主角豐富的內心世界，引人深入其境。畫面前排以青花瓷壺及一顆飽滿的檸檬入畫，以茶的素雅及檸檬的青澀暗示主人公樸素的審美觀，亦將觀者的視覺從精神上的聯想拉回現實，見其精心佈局之高妙。

無關風月，覓人間知己

而另一件《湯沐仕女》則展現不同的情韻：畫中女子彷若甫出浴後獨坐屋內。她頭紮黛色髮帶，紅唇點絳、雙頰菲菲，嫵媚柔軟的身姿令人聯想到西方繪畫中的女子形象，如提香（Tiziano Vecelli）筆下《烏爾比諾的維納斯》那倚著床沿、風情萬種的女神，然而與提香不同的是，在林風眠的《湯沐仕女》中，觀者並非遠觀整體情境，而是彷彿與畫中人近在咫尺，共處於一靜謐空間，相對而坐，促膝長談，忘卻人間三千凡俗。

線之靈動，獨守內心清幽

此作畢現林風眠對「形」與「線條韻律」的追求。纖細的線條、和諧的動勢，不僅展現出東方女性婉約的形體之美，畫中人健碩的大腿、紮實的坐姿，更令她帶有西方油畫中女體的力量與韌性。在構圖上，藝術家以其代表性的「方紙布陣」建構出一個均衡、對稱的閨閣空間，仕女儘管一絲不掛，卻以端莊的姿勢坐於正中央，兩側的幕簾分隔出空間的秩序感，令此作一反「裸女」題材慣常可見的大膽香艷，而透出一股知性而清幽的意味，將東方情致的質樸之境、詩意之美深情再現，並一顯林風眠獨守內心的孤高之境。

從《綠衣仕女》到《湯沐仕女》，可見林風眠在「仕女」題材上不斷新創，於造型、構圖以及空間結構上探索變化，對此一傳統題材注入現代主義的詩意與古典主義的優雅，以無人可企及的藝術成就帶領中國傳統繪畫進入更加寬廣、豐富、現代的大境，「玉壺雖碎，冰心永存」，如其筆下看似柔弱，實則內蘊深厚的女子，他以一人之軀，靜默而永遠地改變了中國藝術的面貌。

估價 :
HKD: 2,200,000 – 3,200,000
USD: 280,300 – 407,600

成交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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