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墨 紙本

67 x 67.5 cm. 26 3/8 x 26 5/8 in.

簽名：林風眠；林風瞑印 於左下
發表：1999年，《林風眠之路—林風眠百年誕辰紀念》，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杭州，中國，第128頁
2013年，《林風眠—海派百年代表畫家系列作品集》，上海書畫出版社，上海，中國，第51頁
來源：2005年11月27日，香港佳士得二十世紀中國藝術拍賣，編號173；亞洲重要私人收藏。
備註：附台灣耿畫廊提供之作品鑒定書。

林風眠
（1990 - 1991）
一代大師，引領中國美術史的現代藝術進程
在中國繪畫的革新與探索上，林風眠是二十世紀華人藝術家的先行者。然對於林風眠的重新研究與肯定，卻一直要到20世紀80年代後期，可以說美術史學家對於他的還原晚了一甲子，也或者可以說，世人在一甲子後才終於追上了、理解了這位華人藝術開創者的前衛觀念。林風眠漫長而飽經風霜的創作歷程，起始於1920年隨學潮赴法國深造。在1920-25年留學期間對他影響最重大的兩個人便是法國第戎美術學院的校長揚西斯（ Ovide Yencesse ）與民國時期德高望重的蔡元培；前者將他從刻板的學院派體系中引導出來，讓他關注西方現代主義藝術，並重新發現根源於自身的東方藝術的魅力；後者則在他的創作雛型期給予鼓勵，成為他藝術上的伯樂。他們使林風眠不再留戀學傳統，早早就確立了他「融貫中西的現代主義」的藝術理念。蔡元培更邀請林風眠回中國任教，成為他「藝術救國」理念的傳播者，和他一起推行美育理想。
澆灌故土，推動美育改革
1925年冬，林風眠踏上歸國教學之路。在蔡元培的提攜下，此後的十餘年是林風眠執中國藝壇牛耳、最意氣風發的時候，在1926年，以20餘歲年齡擔任北京國立藝術專門學校校長，1927年轉任國民政府最高美術學府——杭州藝專校長，更是將其聲望推到頂峰。他憑藉著滿腔熱情與知識份子的使命感，主張「介紹西洋藝術，整理中國藝術，調和中西藝術，創造時代藝術」，多次發起美術運動，創辦藝術雜誌，並以一系列創作表達他的理念。此期間他憑藉個人號召力組織了堅強的教學陣容：林文錚、吳大羽、潘天壽、潘玉良、劉開渠、李苦禪等美術史上舉足輕重的人物都在其中；更遑論趙無極、朱德群、吳冠中、趙春翔、席德進等在藝術史上發光發熱的華人大家，都受其思想啟蒙與灌溉。林風眠可謂作育英才無數。
淡出官方舞台，潛心創作實踐
時至1937年，日本侵華戰爭全面爆發，林風眠帶領全校師生和教學器具離開杭州，避往西南後方。因應戰時所需，1938年杭州藝專與北平藝專合併，校務體制的改變與爭議讓林風眠身心俱疲，被迫辭去校長職務，淡出官方美術教育。對林風眠來說這是他的一個時代的結束，自此，藝術社會化運動已經不是他的任務，而開啟了他做為藝術家個體的「個人實踐時期」。他將現代主義、野獸派、立體主義等西方現代流派引入中國傳統筆墨，兼融中國民間文化元素，進行極具開創性的實驗。他的「方紙佈陣」以及對傳統筆墨觀念的改造成為此時期的兩大主體，幽淡而帶有悲劇精神的「林風眠體」於焉展現。而這段寄居重慶、孤獨的創作期則隨着1946年抗戰結束後返回杭州藝專任教，暫時畫上句點。
自信演繹融合，建構生涯里程碑
50年代新中國建立初期，林風眠經歷短暫的任教，因教育與藝術理念與當時學院格格不入，決定辭去教職移居上海休養，於南昌路過著賦閒生活。時間自由的他得以再度埋首創作，但此時已與前期抑鬱的心境大不相同，上海藝術界對於這位經歷非凡的大藝術家甚為景仰，上海美協經常舉辦各種活動褒揚他的成就，他也應邀赴舟山、黃山、新安江等地參觀，還赴景德鎮創作瓷盤畫，更有閒情逸致欣賞京劇與越劇，此段時間的深入農村、漁港以及民間藝術，使他吸收了不同的創作技巧，且皆成為日後創作的素材養份。重獲敬重的林風眠獲得創作心態上的支持，上海的包容性讓他得以更有信心、真正專注地邁向他融合中西的現代主義探索之路。
林風眠存世作品中，50-60年代的作品占大多數，其中大部分是林風眠捐贈予上海美協、上海中國畫院或官方收藏，特別是文革前的收藏最能代表林風眠畢生的探索。這些作品基本上皆為現代主義風格的成熟之作，特別是戲曲題材的作品，林風眠彩採用立體派手法，集戲曲臉譜以及畢卡索取自非洲面具的手法，巧妙運用幾何結構和空間造形，除了空間的自由穿梭，更打破了平面繪畫對時間的限制，可謂別開生面。以美術研究的角度，50-60年代應是林風眠創作生涯中最具開創性、也是最具體的突破階段。
《魚腸劍》：經典戲曲，創新格局
本幅《魚腸劍》乃林風眠50年代京劇人物的精品，為林風眠於上海南昌寓所繪製完成，前期開始的「方紙佈陣」以及對傳統筆墨觀念的改造在此作品中完美融合，已達登峰造極之境。「魚腸劍」一名「魚藏劍」，據說是鑄劍大師為越王所造，其劍鋒利異常可穿透鎧甲，且體積細小，像一柄匕首。「魚腸劍」典出於《史記·刺客列傳》，記載春秋時代著名刺客專諸受吳王諸樊之子公子光所託，刺殺吳王僚，專諸以巧計置匕首於魚腹中行刺成功，故稱「魚腸劍」，是為勇絕之劍。林風眠從京劇劇碼中得到靈感，表現戲台上公子光稱病退場後，專諸登場敬獻烤魚予王遼，拔劍行刺前，最驚心動魄的一幕。
林風眠在此作構圖布局上思考縝密，極為大膽地以大面積菱形、斜角分割的塊狀結構去統御整個畫面，以呈現一種行進中的速度感以及緊鑼密鼓的情節氣氛；主體人物專諸與王遼一前一後佔據整個畫面，前方的專諸，長鬚橫甩，眉目軒昂，臉譜為標準的「紫三塊瓦」（黑眉、黑眼窩之外，臉剩下額頭與臉頰三塊，稱「三塊瓦」。紫色即赭色，古代將紅黑混合色稱為紫。臉譜上赭色代表忠實冷靜。），一身玄黑短打，雙腿馬步穩架，手托魚盤獻於王遼面前。林風眠以較大的人物比例突顯專諸的英武有力，並將其造型化為一簡潔的三角形，從高束的髮髻和颯然垂落的髮束作為三角形的上端尖角，線條往下落到右足的鞋尖，後往畫面右平移至左足，帶到畫面右後方王遼的衣袍下緣；三角形的尖角右側則由髮髻越過面龐朝向，順著前伸的手臂的線條，往畫面右方延伸，使目光停在手中橫擺的魚盤上，使小面積的「魚型」成為全局焦點，也乾脆俐落地點出全畫主題。畫面後方的王（姬）僚則是一臉「黃三塊瓦」（黃色於京劇臉譜中代表猛烈而工於心計），身著老生行當，直視著專諸手中魚盤，抬手置於胸前，呈現提防守備的姿態。鎧甲黃袍下斜插一柄長劍，華麗頭飾與翎子象徵著皇家身份；林風眠以方中帶圓的結構組成這位短居皇位的王者，開臉衣飾皆明朗端正，明黃提點自然將焦點集中於上半身的表情手勢，搭配高聳的肩線，威儀萬千。
融貫中西，突破時空，成就形式結構的極致交響
林風眠從現代主義、立體派的空間分割與多重視點獲得啟示，突破二度空間的思維，再加上源自中國傳統繪畫的散點透視概念，從感官視覺過渡到觀念視覺，因而從當時中國的繪畫框架中脫出，一躍進入更寬廣的、自由穿梭於中西繪畫形式的新境界。《魚腸劍》巧妙地以幾何結構架設人物，彰顯行刺間微妙地攻防；矯健突進對比被動守禦，尖銳三角形對比圓鈍方整，除了顯於外的動作，更高明地暗示了人物內在心理以及劇情的推進。因為純粹男性角色的演繹，在色彩方面刻意地純化內斂、點到為止；專諸的玄黑赭石、王遼的藤黃以及作為提點的石綠，再就是兩筆桃紅帶出兩位人物堅毅的嘴型，人物邊緣以白色和黃色水粉稍事提亮補強外，其餘皆為各種墨色的表現；背景基本在濃重墨線的分割下以大排筆直刷橫掃，筆筆爽俊十足，髮束與上衣的濃黑泄落如黑瀑，白褲上的陰影摺痕又輕逸如羽；直線勁利，弧線彈韌，精準明快絲毫不拖泥帶水；再施染鋪設出平緩幽淡的灰色調，單純的黑白墨色卻是變化萬千，整體突出形式結構的魅力，達到色、線、形渾然交融的酣暢境界。令觀者宛如置身戲曲現場，耳畔鑼鼓點正密，戲台上兩位淨、老生身段雄健，嗓音渾厚，搬演著永恆的傳奇故事。
神來之作，珍愛非常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林風眠在1950年代創作此幅作品後曾依此構圖再繪了一幅《人生如戲》（收錄於上海書畫出版社出版的《林風眠—海派百年代表畫家系列作品集》中），後繪者在色彩細節上著意安排，從用筆簡略、僅在重點處勾畫設色的做法可以推測此幅應是林風眠計劃轉為油畫作品的底稿，足見林風眠對於此幅《魚腸劍》方方面面皆滿意至極，創作當時頗有「神來一筆，靈光泉湧」之感，創作完成後撫畫凝觀，反覆沉吟，愈看愈得其味，愈感滿意，故參考其結構操筆再畫一次，並在用色細節上特別作了細緻的處理與調整，譬如專諸的服色由墨黑改為靛青，吳王的頭飾除了增加翎子等細節與層次，還添加了綠色與更高明度的黃色的線條輪廓，為色彩表現力更高的油畫作品進行準備。同時，藝術家曾於50年代與本作品合影留念，足見此幅《魚腸劍》乃藝術家本人自豪自幸之作，再無疑議。
遺世精品，十年珍藏
「立體派京劇人物題材」代表了林風眠兼融中西繪畫菁華的里程碑，在此幅《魚腸劍》中，以酣暢筆墨、明快分割表現專諸以奇策欲刺吳王遼的英勇場面，整體設色純粹典雅，筆力雄健俐落，人物造型俊朗挺拔，融合中西繪畫所長，連續的塊狀結構使畫面充滿律動，充分顯現一代大師在藝術開創上的關鍵性成就。此作源自亞洲重要藏家多年珍藏，並收錄於1999年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出版的《林風眠之路—林風眠百年誕辰紀念》以及上海書畫出版社出版的《林風眠—海派百年代表畫家系列作品集》兩部權威專輯中，其中還收錄有藝術家與本作品的合影。實為傳承有序，林風眠不可多得的50年代精品。

估價 :
HKD：3,500,000 - 5,500,000
USD：451,600 - 709,700

成交價:
HKD:8,315,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