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彩 畫布

61 x 50 cm. 24 x 19 5/8 in.

出版
2000年，《千禧年清翫雅集收藏展》，鴻禧藝術文教基金會，台北，第274頁
展覽
2000年10月，「千禧年清翫雅集收藏展」，鴻禧美術館，台北

來源
1998年10月25日，佳士得台北秋季拍賣會，拍品編號15
2014年4月7日，中國嘉德香港春季拍賣會，拍品編號418
亞洲重要私人收藏

丈夫志四海，萬里猶比鄰
潘玉良藝術大成之作的遺世絕響

1959年，巴黎大學的教堂極為莊嚴，巴黎市長宣佈：「尊敬的潘玉良夫人，恭喜您榮獲巴黎大學多爾烈（Thorlet）獎。」這是該獎項第一次授予女性藝術家，而且來自東方—中國。

耀名巴黎，沸騰中土的傳奇
這絕非是這位自詡一生代表「中國女人為愛和理念爭取女人自信」的女子開的唯一先例：就在獲獎的同時，其雕塑作品獲巴黎現代美術館（Musée d'Art Moderne de la Ville de Paris）典藏，成為該館收藏的首件東方女藝術家之作；她更是世界最高藝術殿堂盧浮宮（Musée du Louvre）收藏的中國第一人。在其自1937至1977年定居法國的四十年間，她曾獲高達 21 個藝術獎項，作品曾發表於代表性的沙龍展和國家美術館達 47次，被巴黎藝壇冠以「中國西洋畫家中的第一流人物」之讚譽。

而在中國，張大千稱其作「用筆用墨為國畫正派」，劉海粟譽其為「中國第一代女大師」，徐悲鴻冠其「巾幗英雄」之名。她曾在歐洲求學8年後回國，藝壇為之沸騰，上海美專、國立藝專、南京中央大學等紛紛聘其擔任教職；其在國內首辦個展，《中央日報》抓到了為一睹而快，夜闖展廳的徐悲鴻，「沒人開門，他就從邊門的書架鑽了進去……」可見，她是民國美術界眾人追捧的「明星」，她就是中國畫壇第一女大師—潘玉良！

自由之歌，首畫人體的中國女大師
1895年，潘玉良生於江蘇揚州，幼年父母即相繼去世，在困境中被舅父送往青樓賣藝，自力更生中幸得其夫婿潘贊化贖身後，始能發展並追求其對藝術的興趣及理想，憑藉自身才華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上海美術專科學校學習，並以公費遠赴歐洲，開啟了此後奔走海外、波瀾壯闊的藝術人生。

「裸女」是貫穿潘玉良一生的重要命題，她是中國第一位主張使用人體模特的女畫者，更是第一個身體力行此主張的女性藝術家。中國現代藝術史對於人體美的最初記憶可追溯至上個世紀初期，劉海粟創辦的上海圖畫美術院（上海美專前身）首開現代新風，效彷西方學院設立人體課，聘請女子裸體模特用於教學，大膽作風掀起美術界熱議與政府的干涉，歷經近十年的抗爭，終在1926年為中國打開了人體寫生的大門。潘玉良在上海美專學習期間正逢「人體模特」風波的高潮，故劉海粟「力爭自由、進步求新」的精神烙印從此深刻滲透在潘玉良畢生對藝術、對生命的態度之中。她曾因企圖多觀察人體結構，在學校浴場寫生時遭遇羞辱和毆打，但這並未妨礙她探尋人體美的腳步，終於在留學法國後獲得了自由表現的舞臺。

海邊浴女：獨一無二的裸女畫典範
1923年，潘玉良考取法國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與徐悲鴻成為同學、師從達仰（Pascal Jean Dagnan-Bouveret），進一步錘鍊自身造型能力和技法。她未如同窗徐悲鴻般走向寫實的古典主義之路，而是選擇了自印象派開始的現代主義切入，這與她在國內受到的新式教育和法國留學期間巴黎濃鬱的現代主義藝術氣息有著密切的關聯。四〇年代，其筆下的裸女畫越趨鬆弛靈動、色彩明快，通過結合自身通曉的油畫、素描、水墨等多種繪畫形式，將印象派高度概括性的形體「造型美」與東方中國畫靈動用筆的「線條美」有機結合，展開中西文化、藝術史間的對話，把西方題材中主要擔任被觀賞對象的女性形態美延展出令觀者自我投射的「意象」，成其個人經典，在1953年與1959年的兩次歐洲巡展中名聲大噪。

是次秋拍呈現的《海邊浴女》便為潘玉良經典「裸女」主題之箇中代表，且來自集藝術家兼容東西女性形體美學之大成的「海邊浴女」系列，該系列極為珍罕，悉數潘式畢生創作，可考的此系列油畫僅17件，其中多數皆為小尺幅畫稿，大於50×50公分的作品更僅止7件，而其中5件更已由安徽美術館典藏，令《海邊浴女》成為可流通市場的唯二臻絕之作，珍罕至極，實為獨一無二之選。該作曾由「清翫雅集」資深藏家珍藏多年，並作為個人收藏之粹收錄於畫集之中，言說其承載的重要美學及收藏價值。

因心造景，馳騁東西美術史
「潘玉良是當代能使中國藝術融合的少數中國畫家中的一位傑出的榜樣。」
—著名美術史評論家蘇立文（Michael Sullivan）

《海邊浴女》畫面中，兩位東方女子正沐浴海邊，女子曼妙的豐腴體態，毫不遮掩在畫面中心，展現對女性旺盛生命力的歌頌，不禁讓人聯想至歐洲十七世紀巴洛克藝術大師魯本斯（Peter Paul Rubens）的《美惠三女神》。古希臘神話傳說中的三美神，自文藝復興到浪漫主義時期都以天神的形象出現，到了印象派時將仰視的目光回落至人間，開始以人性化的方式來表達，但是豐腴雍容的體態形象則一直被藝術家們所沿用。學院派的長期訓練，讓潘玉良將此代表西方古典美的人體形態與東方女子面貌相結合，賦予畫面古典繪畫般的莊重意境；遠處女子縱情暢遊，「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遊目暢懷」，正如一幅充滿世俗情趣的「三美圖」。

潘玉良著力於色彩、構圖和人體姿態的安排，畫中的人體姿態均經深思熟慮，這點與羅丹的人體雕塑呈現的特質類近，源自其在巴黎美院「布代爾工作室」（Alexandre Cabane）的雕塑學習，此後在接觸印象派的過程中，更側重於與現代主義在表現形式上的呼應。《海邊裸女》中，人體的比例帶有誇張和矯飾的意味，粗壯的臀部和大腿與纖弱的胳膊和頸部形成鮮明的對比，使人聯想起與潘玉良同在巴黎的常玉筆下帶有強烈透視感的線描女裸體；被拉長的人體形象，可上溯至新古典主義大師安格爾（Jean Auguste Dominique Ingres）在《瓦平松浴女》中所塑並而後成為西方美術史中不可超越的裸女形象；簡潔而具韌性的線條勾勒背部優雅曲線，將雷諾瓦（Renoir）的豐美，與德加（Degas）速寫性的線條及側寫式的構圖相融合。前方左側女子身形呈現誇張的曲線結構，扭轉幅度顯然超過了人體所能承受的自然動作，卻是藝術家最具標誌性的人體結構特徵，亦可見於同系列經典《春之歌》（1952年）一作，而這正是源自潘玉良對西方現代主義表現結構的借鑒，如《春之歌》中人物在結構安排上對馬蒂斯（Henry Mathis）名作《舞蹈》中舞者的形體化用。而《海邊裸女》的人物安排則有對高更（Paul Gaugain）名作《沐浴的大溪地女子》致敬之意，延續了藝術家在畫面中與西方藝術史名家的對話，這也正是她寧與愛人分離、孤身一人於巴黎的原因—只有在西方現代藝術中才能尋找到能與靈魂共振的、來自繪畫的喜悅。

思逸神超，境闊神開的東方線條
「潘玉良的作品融中西繪畫之長，又賦以自己的個性色彩。她的油畫含有中國水墨畫技法，用清雅的色調點染畫面色彩的深淺疏密與線條互相依存，很自然地顯露出遠近、明暗、虛實、色韻生動……她用中國的書法和筆法來描繪萬物，對現代藝術做出了豐富的貢獻。」
—法國東方美術研究家葉塞夫

潘玉良曾說：「在水墨與彩墨的創作中，細勁流暢的線條勾勒是主要的表達手段」，相較雷諾瓦的甜柔，潘玉良更著重線條的立體感，突顯線之力美，結合西洋油彩的色彩表現與東方繪畫的抑揚節奏，展現出一種雍容健朗的氣質，使看似尋常的體態描繪中充滿豐富的繪畫性巧思。在深入對現代主義的瞭解後，潘玉良發現東方藝術原來才是西方現代藝術的本源，在寫給潘贊化的信中，她說道: 「龍眠寫法世人稱，融會東西畫派新，兩度巴黎公展覽，聲名萬邦騰。」詩中「龍眠寫法」指的就是線描，源自善用白描的北宋畫家李公麟之號，潘赞化曾郵寄諸多李公麟畫稿的影本給潘玉良，觸發了她對白描技法的興趣，後逐步形成自身「勾描」的細膩筆法，從而打磨出剛柔並濟的東方女性之美。此詩也成為這一汲古開今的革新手法獲西方藝壇全面認可的寶貴見證。《海邊浴女》中女子的形體邊緣被近似細筆的墨線流麗勾勒，用線條變化取代西方光影和色彩對人體的塑造，通過手腕對畫筆的靈動掌握，創造出獨具中國書寫式的人物體貌，形成一種蘊含中式寫意情味的寫實美感，輔以清淡如設色般暈染的淺藍色筆調，將碧海藍天消解在典雅含蓄的背景之中，不僅表現出帶有東方意蘊的奪目氣象，更自然透露出一股獨立的清澈之美，使心隨雙目共遊此海闊天空之境。

縱觀其一生的創作歷程，潘玉良從學院派奠定了造型基礎，從印象派體悟到瞬間感受、吸取了自由色彩，終在東方傳統中釋放了浮沉半生的自由靈魂。如高更將裸女轉化為自由的有力象徵，他拒絕文明的複雜，選擇了荒蠻的伊甸園，《海邊浴女》便是潘玉良內心純美的精神圖景，三個女子如同她在法國給自己立下的三個誓言：「不入外國國籍」、「不和畫商簽約」、「不戀愛」。她以堅毅與果敢涅槃重生，以天賦及自強名耀國際，為摯愛和理想燃燒靈魂。「充實之謂美，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潘玉良筆下的裸女，因其豐盈且獨立的品格，綻放出塵不染的生命之華。

估價 :
HKD: 8,000,000 – 15,000,000
USD: 1,020,000 – 1,912,500

成交價:
HKD: 17,400,000